娇妾惹人(39)
王巧慧手上的动作快,洗完了衣服到门上,孙佳莹恰好提着骨头领了大夫回来。
“爹爹,你今日怎么起这样早?”孙佳莹响亮一声,“爹爹也知道姐姐回家了,来看姐姐的吗?”
孙扬的手掀着门帘,闻言回头,看见身后的大夫,堆起一张笑脸:“是啊,担心知枝,大夫,”
王巧慧盯着他落在门帘上的手,脸色很僵。
一行人进了房间,宋知枝这一觉睡的沉,连大夫诊脉也没吵醒,一觉醒过来已经是中午。
不是进了大理寺的监牢吗,是王爷将她救出来的吗?
她忍着嘴里的痛问王巧慧。
呜呜呜的,王巧慧听了几次才明白:“夜里来的是个男子,说是奉了你们王府一位陶姑姑的命令,将你送回来的,嘱咐我和你舅舅好好照顾你,以后不必再去王府。”
原来是陶姑姑。
“王爷,有没有受牵连?”她没有招供,应该不会连累到王爷吧。
王巧慧:“我一个平头百姓,哪能知道王爷的事。”
她都能出来,想来王爷应该不会有事吧。
手下意识朝腰间的荷包摸去,空的,她抬起上半身,目光在腰间一搜寻,没有。
荷包不见了。
“舅母,我荷包,你有没有看见我荷包,里头有铜钱。”
“我没看见,除了自己的一身衣裳,还有一件大裳,看着挺贵的,应该能值十两银子。”
王巧慧拿了裳衣出来,是大地色的大裳,王府里的侍卫统一的颜色,也没有月麟香的味道,肯定不是储司寒的。
她的铜钱,荷包都没了。
这一起来,牵扯了后背的伤,宋知枝病恹恹的又趴下去,嘴里太痛,她不想说话。
王巧慧叫女儿端了棒骨汤过来给宋知枝用,宋知枝没什么胃口,舌头一动就痛,指指孙佳莹,意思是给她喝。
“我已经喝过一碗了,留到明日姐姐再喝。”
宋知枝觉得,她明日也好不了,应该也是不想吃饭的,宋病恹恹趴了一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出去应酬的孙扬带着一身酒气回来,手里提了一纸包点心。
他一屁股坐在床边,眼圈泛着醉酒的红血丝,目光直直的,宋知枝不太舒服的朝床里头挪了挪。
孙扬晃了晃手里的点心:“王记铺子的,你最喜欢的,一包,要五十文钱。”
“也就是你是我的外甥女,我才疼你。”
说着,颤颤巍巍的大手伸过去,朝宋知枝脸上摸过去。
自打阿娘和爹爹去世,舅舅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
宋知枝不喜欢,朝被子里一缩,被子蒙在脑袋上,孙扬隔着被子打了她脑袋两下,“你个小没良心的,舅舅自己都不舍得吃这么好的点心,快出来吃点心。”
孙佳莹眼睛亮晶晶:“爹爹,我想吃一块。”
孙扬笑眯眯的,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拆点心,拿出来两块:“你跟你姐姐一人一块,叫你姐姐出来吃。”
孙佳莹的小手还伸着:“爹爹,您忘记分给阿娘了。”
孙扬折着纸包:“你阿娘不爱吃点心,都留给你和姐姐慢慢吃。”
孙佳莹小嘴就撇下来:“阿娘喜欢吃的,阿娘还吃碎渣来着,爹爹,您就分给阿娘一块吧。”
王巧慧走进门来就听见自家女儿的这一声,心里暖暖的,“阿娘不喜吃点心,你自己吃就好。”
她走近同丈夫道:“知枝嘴里有伤,现在不好吃硬的东西,热水烧好了,我扶你去洗漱。”
“我才不要你扶,我又没醉。”
孙扬极为厌恶的推了一把,王巧慧被推的踉跄了好几步,撞在墙上。
“娘,你没事吧?”
孙佳莹抱着王巧慧的胳膊看。
“娘没事。”
“爹,你怎么”
王巧慧捂住孙佳莹的嘴,“不关你爹的事,是娘自己没站好。”
小姑娘嘴巴被捂着,只剩一双眼睛轱辘转。
以前爹爹还没当官的时候也不这样,娘以前也不怕爹,敢掐着腰将爹爹骂的直喘气。
现在爹爹当了点小官,娘怎么就成这样了。
王巧慧表情严肃:“你爹和以前不一样了,不要惹怒他,你好好听他的话。”
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的宋知枝,看见舅母深深看她一眼。
她离开这个家,进王府的那一日,她也是这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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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王府。
明琴怔愣了好一会,视线才渐渐清明,“宋知枝真的,死了?”
姜梨眼眶子红红的,点点头,“人都没回来,只有侧妃一个人回来的,说是牵入了也一桩毒杀案,已经没了。”
王爷不是就看见她一个人吗,应该很喜欢才对。
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死,这些贵人的恩宠。
明琴摘下耳朵上的耳坠子,手上的镯子,又摘明画的,“给我。”
明画:“你做什么?”
明琴:“走找一趟陶姑姑,使点银钱,好歹叫她入土为安。”
“那我跟你一道吧。”姜梨也摘了耳朵上的首饰,“我去问问,还有谁一道的。”
顾若的眼睛微微红,贡献了一只手镯子,杳香,连秦冰月也开了门,出了一支簪子。
陶姑姑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些美人们这样齐心。
捧着那些首饰,眼眶子微微发红,“我去求王爷。”
陶姑姑其实心里也没底气,想了想,王爷现在病着,去了前厅灶上,抢了煎药的活。
热气顶着药罐盖子,冒出丝丝缕缕的热气,苦涩的药香散发在空气中,陶姑姑眼神空洞,眼下一片乌青,完全没察觉到,药早就好了。
“姑姑,王爷的药已经好了。 ”旁边的小宫人提醒。
陶姑姑回神,这才惊觉,急急忙忙拿起壶盖,手指被烫到才想起来抹布。
宫娥就推开陶姑姑:“姑姑这一整日都魂不守舍,是身子不舒服吗?您啊,身子不舒服,还来抢奴的活做什么,该回去好好歇着。”
陶姑姑扯了扯唇角,她是有求于王爷。
她一夜未眠。
张宝只说,宋孺人也没了,具体怎么没的,陶姑姑就问不出来了。
想到宋知枝,她心脏猛的就撕扯一下。
多好的一个孩子。
如果真的没了,她一定要给她入土为安,即便这样,王爷可能会不高兴。
可她做不到不闻不问。
储司寒自夜里回来就起了风寒,脑袋昏昏沉沉,里头有一根神经像是被什么拉扯着,很疼。
袁太医来看过,说不出什么缘由。
陶姑姑跪下来哀求:“王爷,请您告诉我宋孺人的葬身之处,我想给她敛葬。”
储司寒痛苦的揉着额角:“她进府不过半月有余,为何执意要如此?”
陶姑姑:“老奴和孺人自第一面起就很合眼缘,您不喜女色,老奴膝下无女,膝下荒凉,一度打算若是有机缘,便认她做半个女儿,膝下倒也不清苦。”
储司寒:“为何就是她?府上宫娥多的是,美人也多,都比她聪慧。”
陶姑姑:“这后院,是有很多聪慧之人,比她心灵手巧,比她会做人,比她优秀。”
“宋孺人呆呆笨笨的,数数要掰手指,好骗,简单,别人说什么她都信,娇气,爱撒娇,爱哭,怕疼,缺点很多。”
“可老奴就是很喜欢她,想将她当女儿照顾。”
储司寒摩挲着手指:“她怕疼?”
“是啊,”陶姑姑说:“这孩子能看出来,是在父母手心里长大的,破了一点油皮就撒娇要我吹一吹。”
“她长的好,性子也好,大家都惦记她,知道她没了,凑了这些首饰,想将她好好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