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埋毛!+番外(10)

作者:短歌在途 阅读记录

“吱吱。”

“蝴蝶?”

栩栩如生的彩蝶跃然纸上,蝶羽微拢似花苞欲绽未绽,翼间精美纹路如然天成。虽无颜色,但下一息,蝴蝶好像就要从沙地上飞了出来。

大白怪物一时看得痴了,爪子拨了拨,含羞带怯的蝴蝶一下拨乱了。

金眸难得惊慌,大白怪物连忙收回爪子,头一遭有些无措地看着沙面。

小黑鼠一笑,就着这拨乱的细沙又画了起来,大白怪物好奇地盯着,不多时,只见一只蝴蝶似要冲破障碍迎面向它飞来。

好神奇!

小黑鼠爪尖不停,大白怪物看着这只蝴蝶从停在草尖,到振翅翩飞,直至飞向天际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白怪物还没来得及失望,小黑鼠爪子一抹,又在沙上勾勒。

“这次又是什么?”

小黑鼠没答,大白怪物也没在意,屏气凝神地盯着小黑鼠爪下世界。

繁盛树叶层层叠叠,叶中藏着累累硕果。粗壮树身下,蚂蚁们勤勤恳恳搬运着掉在地上烂熟的果子。

“吱吱。”

“原来你那丑果子就是在这上面摘的。”

蝴蝶、果树,小黑鼠还给大白怪物画说书的先生。追鸟却摔了一跤的小孩。画打鸣的公鸡。画山川河流。画夏荷秋菊……

大白怪物看得哈哈直笑。

小黑鼠还很讨厌地故意画糯米糕、画绿豆糕、画熏鸽、画糖葫芦……画得大白怪物直咽口水,恨不得一头扎进沙地里。实在馋得厉害,还使劲抽着嫩粉的鼻子,妄图嗅到香味。

“小黑耗子,你再画再画。”

小黑鼠尖抵在地面,一笔一划间龙飞凤舞、神韵舒畅。

大白怪物探头去看,虽然它写字难看,但不妨碍它会欣赏。它看了一眼,不禁又看一眼,是写得极好看的三个字——大怪物。

下面还画了只活灵活现张牙舞爪的奶猫。

大白怪物先是乐呵,叉着爪子:“你字倒也写得勉勉强强。”随即鄙夷地盯着下面那只气势十足的奶猫:“长得丁点大,还敢凶神恶煞的,哪里来的胆子?擦掉擦掉!”

小黑鼠没忍住扑哧一声,这评价倒是实诚得紧。

“噫?对了!”大白怪物难得心神从画上收回来,发现新大陆般兴致勃勃地追着小黑鼠问:“你居然会写字?你还会画画!你一只小老鼠,怎么会写字画画的?谁教你的?我记得俗世不是向来厌恶你们这些老鼠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大白怪物对小黑鼠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吱。”夫子。

“夫子?”

小黑鼠在沙面上慢慢地画,大白怪物趴在旁边耐心地看,它看见小黑鼠先勾出一张方桌。

桌上燃着盏浅浅油灯,上面摆了两盘小菜。

而后又勾出一个消瘦如竹,即便身子佝偻,沙面模糊,仍旧一眼觉得慈祥的老人。最后,是方桌下一只拱爪的小黑鼠。

老人先是惊讶,而后夹起盘中小菜递给小黑鼠,就在要放在地上时,地上小黑鼠摇头。

沙面抹平。

老人转身为小黑鼠取了一洗净的碗,菜放在碗中。小黑鼠吃得津津有味,老人蹲着身子含笑地看着。

大抵生在集市又或者本就天生聪慧。小黑鼠打小懂礼貌,脑子聪明,从不擅自偷盗。它知道读书人向来死板,又讲究万物有灵,不喜杀生。所以自知不招人喜欢的小黑鼠特意去了老夫子家,去了也不偷东西,而是等着夫子吃饭时,它才跑出来。

进老夫子家后,它不偷东西不乱跑,等着夫子吃饭时才跑出来,乖乖巧巧地给夫子拱手作揖讨要吃食。

事实证明,它确实找对了人。自此,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鼠正式住下。

知道黑鼠聪明的老夫子传学上了瘾,竟是抱来了四书五经、史书文学,每日教鼠写字作画。越教越是发现这只小黑鼠聪明得可怕,老夫子还直呼它为灵鼠。

大白怪物了悟:“怪不得你听得懂我说话,还会写字画画。”

画面一转,小黑鼠勾出一个竹茵环绕的私塾,一条小路蜿蜒而入,上面有着不少寥寥几笔,却生动活泼的稚童。

小黑鼠画在夫子背过身时,后面偷吃东西结果被噎着的学童。

“哈哈哈哈哈,蠢货。”大白怪物指着沙地上使劲拍着胸脯的学童。

不止偷吃的学童,小黑鼠还画了抱起一条腿玩撞拐的男童们。大白怪物看得十分惊奇,它倒想拉着小黑鼠试试,奈何这个姿势实在过于不雅。

还画愁眉苦脸两爪捏着毛笔,帮夫子批改厚厚一叠学子课业的小黑鼠。

“你也当夫子啦!”大白怪物看得稀奇:“夫子呢?怎么让你批改课业?”

小黑鼠抹平沙面后这次画了一张窄窄的床,床上躺着一个捂住胸口,形销骨立的老人。

大白怪物察觉到什么,这次它安静了,不说不笑不吵不闹。金眸时而看地上的画,时而用余光瞥身侧的小黑鼠,身后微微抬起轻甩的尾巴也低低垂下。

画上的老夫子越来越瘦,最后蜷缩的干瘦身体放入一台木棺中,埋进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待到所有送葬的人都走了,小黑鼠来到新坟前,恭敬地作揖。

最后小黑鼠没入荒草不见鼠影。

近一年的朝夕相处,就被这几副简简单单的画轻描淡写地带过。

在停爪那一刻,毛茸茸的触感一下占满半张脸。

鼠眸一下睁大。

大白怪物贴紧鼠脸,轻轻地蹭了蹭:“别伤心嘛,夫子没有死,凡人可转世投胎。夫子教书育人,又对生灵心存敬畏爱惜,他下一世必大富大贵。”

第9章 国师

伤心吗?

大抵是有的,但不多。

万物皆有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阻挡,也没有必要强留。在老夫子重病那段日子,它竭尽全力做了自己能做的事,守着夫子照顾着夫子。

直至亲眼看见夫子下葬那一刻,他们的缘分就已经画上了句号。

“吱?”你呢?

“吱吱吱?”我记得你好像是国师?

小黑鼠悄悄挪了下脑袋,好让自己和毛毛脸贴得更紧。

大白怪物高傲地环起爪子,金眸满是得意:“对啊!我可是国师,货真价实的国师!”

毛毛脸突然移开,小黑鼠还有些不太适应。

它略有狐疑地上下打量趾高气昂的大白怪物。

这个眼神狠狠刺痛大白怪物,它怒瞪:“你什么态度?!难道不信我能当国师吗?!”

小黑鼠连忙摇头:“吱吱。”

不是。

“吱吱吱?”

兽物也能当国师?

“兽物?”大白怪物眸子轻挑,“兽物确实无法当国师,但我可以。”

小黑鼠看着大白怪物得意洋洋的样子,眨了眨眼,很是恍然迷茫。

好似藏在大白怪物腹部下听见那人逼迫大白怪物化成人形的不是它,那日大白怪物为了送它出去,半隐半显间看见抓着玄铁链双手的也不是它。

小黑鼠抛出鱼饵,不解问道:“吱吱?”

为什么你可以?

“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大白怪物下巴微抬:“闭上眼睛。”

小黑鼠听话的闭上双眼,视线陷入黑暗中。

它清晰地听见自己略微加快的心跳,并非是预料到接下来可能看见的事情,而是为这种区别对待的允许。

它记得那人用言语、用锁链,软的硬的全来逼迫大白怪物,就是为了让它显出人形。

可不论再疼再烦,大白怪物自始至终没有松过口。好似化成人形是一件极恶心的事,而现在,在它面前又好像再正常不过。

耳边捕捉着一切尽可能存在的声音,它听见轻晃的锁链,听见忽而边远的呼吸。而后是薄纱轻磨,熟悉的清淡微甜自上而下笼罩着它。

心脏几欲挣脱胸膛,跳动而出,小黑鼠呼吸跟着变快。

“哎,小耗子。”这是完全脱离了原形时几分奶稚气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碰,泉水叮咚,一字一句全敲在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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