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不动她(15)

作者:零之莘苒Silver 阅读记录

白珞没有在意这几下响动,目光回到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呆呆地望着青铜鼎前的迟宿,小嘴微张,满是惊讶地赞叹:“那个哥哥长得真好看啊!”

白珞:……

那狗东西的皮相的确是一等一的出色,从小到大都是老少通杀。她腹诽道。

小女孩似乎想更近些看清他的样子,又不敢迈出大殿,担心地问白珞。“他不进来吗?晚上城里很危险的。”

白珞嘴角抽了抽,说话的声音更加温柔。“哥哥很厉害,他在外面可以保护我们。”

小女孩似有所感地点头,眼睛亮亮的。“是吗?那他一定跟郑大叔一样,力气很大吧!”说着用手比了一个与她齐眉的高度,“郑大叔的斧头跟丫丫一样高。”

白珞心中一动。“丫丫,你一直和那位‘郑大叔’生活在天水城,知道这座城发生了什么事吗?天水城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活着……

白珞欲言又止,生怕言语中有什么不当刺激到她。

丫丫低头揪着自己的小彩辫子,“我爹以前是守卫这座城的将军,打跑了好多坏蛋。我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到这座城来生活了。后来,他为了抗击异族战死了……”

白珞蹲下身与丫丫靠得近了些,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你爹爹保家卫国,守护一方百姓,是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不像她,连自己生父是什么人都不知道。

从小到大,被人喊了多少次“野种”。

丫丫听了这话,瞬时红了眼睛,继续说道:“郑大叔是我爹爹的朋友。爹爹死后,是他一直照顾我……”

“那天,他将我带到神庙……”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天的风沙很大,天色昏黄,街上人少得可怜。我最喜欢的那家糕点铺关门了,卖糖葫芦的小哥也不见了踪影;有一个女人在跟路人问她的儿子,被人一把推在了水沟里;有一个男人抢了瘸腿爷爷的烙饼摊,争抢时掉在地上的铜板都没人捡,烙饼被抢了精光!郑大叔带我穿过集市,走了老远都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声……”

她身上有种与年纪不大相符的成熟,稚气的声音平静地诉说着灾难来临前的景象。

“那场风沙持续了三天。我坐在神庙看见黑色的龙卷风,许多人被卷进风暴里,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撕碎了一样……”

孩子刺耳的哭声,女人哀求的问路声和所有凌乱的脚步声,一同在风中消弭。

热乎的烙饼,酸甜的糖葫芦和掉在地上的铜板,再无人问津。

“那天晚上风沙停了,天水城里的月亮又大又圆!”丫丫抬头望着神庙外高悬的明月。“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那些死去的人,那些消失的人,从细沙里站起来,在月光下变成骷髅,游荡在天水城里……

一阵寒风从神庙大门呼啸着灌了进来,白珞打了个寒战。

“我不知道天水城里还有没有活着的人。郑大叔告诉我,不管发生任何事,我都不能离开这里。”丫丫缩在蒲团垫上的兽皮被里,背靠着桌案,神色黯淡。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离开过这座神庙了。”

她幽幽地说。

……

锵……

伴随着最后一记金属碰撞的声响,长夜在故事中落下帷幕,一轮暖日从天边升起,开启新的一天。

从日光光晕里走来一个壮硕的身影,约莫九尺来高,一把板斧扛在浑圆结实的肩头,步步似有千钧,一道斜长的刀疤横贯了半张脸,挑高的眉也有一指粗。

他从青铜鼎旁经过,斜着眼打量抱剑而立的迟宿,直至走到神庙殿门前才收回视线,惊讶地看着蒲团垫上沉睡的少女。

迟宿的目光追着他的身影,也看到殿中的情景……

蒲团上的白珞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平和,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羽衣,柔软的羽毛在她一呼一吸之间轻轻飘动。

她侧躺着,蜷缩着双膝,一双手以某种守护的姿态,轻轻地拥抱着——

一颗人类女童的骷髅头骨。

第12章 郑屠

“啊!”

大殿里回荡着少女惊恐的尖叫声。

白珞将依偎在怀中的女童头骨推了出去,双腿软得险些没爬起来,一张脸儿失了血色,白得似鬼,视线和身子直接越过九尺高的壮汉,逃也似的冲出庙宇,脚步虚浮地朝青铜鼎前的青年跑过去。

迟宿伸出双臂接住白珞,见她睫毛上挂着泪珠子,很识相地没有说话。

白珞在他怀里泄愤似的又捶又打。

“你这个……混蛋,为什么不提醒我!我快吓死了,你知道么!”就这一盏茶的工夫,她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湿了个透,心脏“咚咚”跳得飞快。

发了一通火也不见迟宿吭气,白珞顿觉没了意思,挂在他身上抽抽搭搭地掉眼泪。

迟宿一边轻拍着她的背,一边用覆着茧子的食指掸开挂在她下巴上的泪珠,温声解释:“我不能进那个地方,又怕它伤你,暗示了你好几次你也没有主动出来……”

白珞打断他:“你对着那青铜鼎敲木鱼似的,鬼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见她撅嘴不大乐意的样子,迟宿耐着性子又说:“我昨夜在找破除天水城迷障的线索,守在殿外,它不敢轻举妄动的。”

这话要是换个人说,怕是有些夸口之嫌,但迟宿却是不同,他从来不打无准备、无把握之仗。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就一定有能力在昨天夜里的情形下保障她绝对的安全!

白珞信赖他,心下已然镇定了七八分,却怎么也抹不开面儿,娇声嗔道:“不行,你以后绝对不可以这样了!”顿了顿,补充道,“不可以吓唬我!也不可以让那些妖魔吓我……”

迟宿抱着白珞几乎感受不到她的重量,不由得将手臂收拢,不假思索地连声回应:“好好好……珞珞不怕,乖啊……”

“嗯……”白珞察觉到他久违的亲昵,心软了几分,只是到底要让他挨上一记才肯罢休。

于是下狠手揪了他腰肉一把。

“嘶嘶!”

他喊着疼,眼底盛着东升的旭日,温暖而明亮。

“哪里来的野鸳鸯,敢在天水城撒野!”

九尺高的壮汉先是被白珞无视,接着从头到尾被二人秀了一脸,一张刀疤脸阴沉扭曲,黑得跟锅底似的,板斧舞得虎虎生威,瞧着颇为骇人。

白珞这才注意到壮汉。与小女孩的对话历历在目,她脑中闪过昨日进城时看到的景象,忆起那个羊肉摊。

他是羊肉摊上的屠户!

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白珞脱口而出:“你是‘郑大叔’吗?”

那壮汉明显一愣,疑惑道:“你是何人,怎么知道我的?”

白珞见他承认了身份,想到女孩的身份和天水城的许多谜团,正色道:“小女子迟萤,这位是我兄长。我兄妹二人是修士,误入天水城被困此地……”

迟宿听见“兄妹”二字,适才的好心情淡了几分,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郑屠咽了口唾沫,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修士?你们想对城里的百姓做什么?”他顿了顿,强调。“他们是无辜的。”

城中百姓?他们不是都已经化为白骨……

白珞联想昨日的骷髅与今日的郑屠户,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神庙数丈之外……

沙地下掩埋的骨头渣子,聚拢、拼凑成一具完整的人类骨架,血肉与筋脉在日光中重新长成。

那些重复着机械动作的白骨,化作鲜活的孩童、妇女、青年和老人模样。

小孩昂着头望青年小贩手中叫卖的糖葫芦,馋得口水直流,小贩赶不走他,从装糖浆的木桶边上给他掰了一块碎糖。

提篮子的新婚妇女在老阿婆的菜摊前挑拣,与阿婆说笑两句提到她的夫郎,羞得双颊绯红:他是守城的人,今日上值,最爱吃我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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