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不动她(74)
迟宿已经习惯了冰魄剑的跳脱,对它的归来表现得十分平淡,反倒是图尔的反应更大:“冰、冰魄剑!”
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看着迟宿:“你到底是谁?”他垂眸自问自答般说道,“顾雪影已经身殒十数年,传闻继承冰魄剑的是迟朔与顾雪影的儿子迟宿。那小子的年纪算起来如今不过二十出头,而你的修为已经能与蛟魔匹敌……”
迟宿神态自若,道:“区区不才,在下正是迟宿。”
图尔怔愣了片刻,这才想起了什么,目光诧异地看向白珞·····手腕上的鲤心寒玉镯。
他猛地一拍脑门儿,恍然大悟道:“老夫就说好似见过这法器,原来是顾雪影的遗物。”又“啧”了一声,评价道:“按理来说你不该戴着它的。一个上阶的冰系法器会阻碍你的火灵根生长。虽然你的修为尚浅受到的影响很小,但是终归是不好的。哼,送你这东西的人不是蠢,就是没安好心!”
迟宿闻言脸色稍变,生怕白珞会因为图尔的话误会,解释道:“珞珞,我送你的时候不知道你是火灵根……”
这是雪影夫人留下的遗物……·迟宿只是想把自己最珍视的东西送给她。
白珞连连摇头,一点儿也没有怨他的意思。“我也是突破了商羽境才认识到自己的本源灵气……”她脑筋转得快,想到了什么,干脆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在魔焰渊下发现我是火灵根,所以才把玉镯从我手里抢走的?”
迟宿犹疑了片刻,点头承认了。
白珞原本已经将魔焰渊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又统统想了起来——
她的阿宿啊……
一边说着冷漠绝情的话,凶戾无比地朝她龇着獠牙,一边慌张地夺走可能会影响她修行的法器,还不敢教她知道个中缘由……
这就是她最喜欢的阿宿啊……
心里正感动,却被迟宿一盆冷水泼下来。
“图尔大师说得对,你修为日涨,不适合再戴着鲤心寒玉镯了。珞珞,你把它交给我收起来?”
白珞立时黑了脸,瞪他,“这是我凭本事要回来的!”
软磨硬泡,撒娇无赖的本事……迟宿心中一软,对她无可奈何。
白珞见他低头沉思,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样子,不安地捂住了自己的心爱物,娇声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它’了……”这姑娘脸皮薄,不好在人前直白地说“喜欢你”,只好唤作了“他”。
迟宿的眸光愈渐幽深,舌尖抵了抵微微发痒的獠牙,实在不知该如何拒绝。
图尔看着他们你来我往,郎情妾意了一番,一张老脸比树皮还厚,自以为能耐地做起和事佬。
“不妨事,小丫头的修为尚浅,鲤心寒玉镯对她的影响也有限,与其费尽心力修行三五载,不如直接和道友双修来得实在!”
白珞被他一番话侃得什么旖旎心思都没了,双颊红晕似飞霞,啐道:“老不正经!”
图尔见她不明个中缘由,抱着双手故作高深道:“贪嗔痴爱恨,性至极而成魔。入魔道者,往往都会因为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而自取灭亡。小道友本就天资卓绝,入魔却不移本心,如同身至捷道,眼前绝无岔路可言,渡劫进阶易如反掌……”
接着斜了白珞一眼,“你跟着他修炼,事半而功倍……”
第56章 如归
抛开那起子关于“双修”的粗陋言论不谈。白珞第一次听人将迟宿入魔之事分析得如此透彻,颇有几分醍醐灌顶的感觉,思索了一阵又疑惑不已:别的入魔者拔除两魂七魄后断情绝爱,六亲不认,为何迟宿能保持理智……
迟宿知道她的想法。他从前也不明白这一点,但是见过沐芳后,心中已经有了某种推测。摸了摸白珞的头,温声道:“也许这一切与沐芳的身世有关。”
这话题到了沐芳自然也就断了线索。白珞没好气地吼他:“既然你想到了这些还放他走!”
迟宿摸了摸鼻子,没敢说当时自己心中杀意汹涌,险些把小孩儿捏死。
图尔不大在意两个年轻人打情骂俏,打量冰魄剑通身,知道剑中有灵,笑眯眯道:“冰魄剑剑灵与剑主共生死,你应该是在迟宿手中成长起来的新剑灵吧?不知道是个什么模样,有没有当年顾雪影的剑灵漂亮?”
冰魄剑剑灵:……
剑灵想教训一下这个言语轻浮的男人,却在迟宿的掌控中不得脱身,剑柄在迟宿手里摇晃,大喊大叫:狗比剑主,你是不是聋了!这个老头子轻狂得很,老子要出气啊!
迟宿不理它,相较而言他更在意图尔提及顾雪影时的语气。“图尔大师与我娘亲相熟?”
“那是自然!”图尔一脸感慨道,“轻雪门顾氏姐弟,点金城徐无极,泯山迟朔和临仙门白楚当年从神址秘境中闯出来后,一个个都将在秘境中所获的天材地宝交给老夫铸造法器。那一年老夫手中铸造了不少神兵:藏春刀,缚魔索,蚀骨红钉……”
锋刃映烈日,不减寒气,一阵腥风掠过图尔鬓边乱发。
图尔吃痛一声捂住脸,急急退至剑炉之后,对突然发难的迟宿大怒道:“小子,你魔怔了吗?”
输人不输阵,图尔左右看了看,整个剑炉的刀剑个个好似歪瓜裂枣,居然没有拿得出手与冰魄剑对阵的好兵器……当然,图尔眼中的“歪瓜裂枣”,随便挑一把都能在市面上竞拍出天价。
白珞最清楚迟宿突然暴怒的内情,连忙拉住他,低声说:“那家伙买了菜刀杀人,难不成你要把集市卖刀的商贩也杀了吗?既然迟朔动了杀心,不用蚀骨红钉,也会用别的法器杀害雪影夫人。阿宿,你冷静些……”
迟宿在她的劝导下生生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利落地收起冰魄剑,面上森寒一片。
“我们走。”
这么平白无故地发怒,又不明不白地离开……白珞担心他我行我素的个性惹出祸端,一时不肯跟上他的步伐,想了想,转身朝图尔拱手道:“大师见谅,阿宿他不是故意伤您的!”
图尔看了看她手中的骨镰,怒极反笑道:“这么多年他倒是第一个敢在老夫面前过河拆桥的人。你不必为他辩解,魔物的本性就是贪婪无耻!”
白珞拿不准是否该将顾雪影的事和盘托出,“图尔大师,迟宿不是这样的人,我们也没有过河拆桥的意思。阿宿他刚才只是想起了他去世的娘亲,心中哀恸,误伤了您。我希望您不要将他视作敌人。若您不能解气,这把骨镰……可以作为赔礼留在这里。”
犹疑片刻,她将手中骨镰放到了地上。
图尔怔了一下,嘴里碎碎念着“这把刀本来就是老夫辛苦锻造的”,却见那姑娘竟然真的抛下骨镰去追迟宿了,不由地慌了:“岂有此理!尔等身为器主怎可随意丢弃本命法器!”
他捡起骨镰,见那骨镰刀身抖动,似在悲鸣,心疼得打抽抽,飞身跃至竹林上空,如履平地般踏了数步,好不容易追上了他们,凌空喝道:“站住!”
白珞以为图尔准备发难,连忙喊道:“请大师赎罪,让我们离开这里吧!”
图尔面沉如水,将镰刀往她怀里一丢。
白珞接住骨镰,半是不解半是试探地问道:“您不生气了吗?”
“不生气?”图尔的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你们这些对法器没有一丁点儿责任心的年轻人!气煞老夫也!”
故剑情深,不免忆起那些旧人。
“你比白楚差远了!”骂完一个又骂另一个,“你比顾雪影差远了。”
白珞缩了缩脑袋,抱紧骨镰。这还是第一个说她不如白楚,她还不敢反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