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105)

赵穆显是听得兴奋,道:“来!上榻吧!”

朱姬总算有点良心,不依道:“半夜三更来弄醒人家,累得人家肚子饿了,哪来得兴趣。”

赵穆显是对她极为迷恋,忙召人去弄点心给朱姬吃,才满足地道:“现在赵国没有人敢开罪我了,只等把乌家连根拔起,便不会再有人敢不看我赵某人的脸色行事了。”

朱姬曲意奉承几句后,柔声道:“我看项少龙定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否则怎会相信以淫荡闻名天下的赵雅会对他忠心专心呢?”

项少龙唯有苦笑,朱姬这两句话当然是免费赠给他的礼物。

赵穆哪想得到其中有此转折,正正经经答道:“你错了!赵雅对项少龙确是动了真情,所以很多事直到此刻仍替他隐瞒着。不过我太明白她了,所以她怎斗得过我,她不想和项少龙一块儿死,就只好乖乖与我合作。”再舒服地叹一口气道:“项少龙这小子不但不蠢,还非常厉害,若不是抓着赵雅这弱点,真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呢。”

项少龙想起一事,立时汗流浃背。

假若赵倩把纪嫣然、邹衍在大梁救他们一事,说了给赵雅听,再转告赵穆,那纪嫣然邹衍两人便非常危险了。

这时侍女来报,食物准备好了。

赵穆和朱姬步出房外。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项少龙叫了声“谢天谢地”,一溜烟走了。

◇◇◇◇◇

赵倩在榻上辗转反侧,怎样也无法入睡。

没有了项少龙在身旁,她有种凄苦无依的感觉。

她又想到赵盘,这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日渐变得阴沉可怕,只有对着她和项少龙时才有点天真欢慰,连赵雅的账他也不卖。

假设他表现得脆弱一些,赵倩反会好受点。

就在此时,帐幔忽给揭开,正要惊呼时,项少龙熟悉的声音道:“倩儿!是少龙!”

赵倩哪想到夜深人静时爱郎会出现榻旁,狂喜下扑了过去,死命把他搂着。

项少龙脱掉靴子,搂着她钻入被窝里,先来个长吻,才低声问道:“你有没有把嫣然姊救我们的事告诉雅夫人?”

赵倩何等冰雪聪明,闻言骇然道:“她不是有甚么不妥吧?为何说给她听会有问题?”

项少龙色变道:“那是说你已告诉她了!”

赵倩摇头道:“没有。但却不是我不信任她,而是我曾答应嫣然姊,绝不把这事告诉任何人,所以只把那我们早编好的故事告诉她。”

项少龙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大气。

赵倩娇躯一颤道:“天啊!夫人究竟做了甚么事?要劳你半夜三更偷进来问倩儿这样的问题。”

项少龙爱怜地抚着她粉背道:“今晚你有没有见过她呢?”

赵倩道:“听说她有客人来了,所以我不方便过去。噢!我想起来了,每次说有客人来,小昭她们的神情都很古怪,似乎充满了愤怨,但又无法作声的样子,那客人难道是……”

项少龙早已麻木了,再不会为赵雅与齐雨偷欢有任何激动,他乃提得起放得下的洒脱人物。

他曾向赵雅提议让荆俊等人保护她,却给她坚决拒绝了,当时尚不会意,现在知道她是不想让他知道和齐雨的私情。

赵倩道:“项郎啊!求你告诉人家是甚么一回事好吗?”

项少龙道:“这几天你有没有觉得夫人有甚么异样的地方?”

赵倩凝神想了一会,思索着道:“给你这样一说,夫人果然似和以前不同了,不时心神恍惚,有次我还发觉她独自一人在垂泪,问起她时,她只说想起了妮夫人。有时又无端端发下人的脾气。”再不依地催促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啊!人家的心憋得很难受呢!”

项少龙叹了一口气,道:“你再想想,她有没有说过甚么特别的话,例如我们绝逃不出去,诸如此类的。”

赵倩道:“这就没有,但她曾提过吕不韦现在自身难保,随时有抄家灭族的大祸,我们若随乌家去投靠他,等若由狼口走到虎口里。”

项少龙道:“那你怎样答她?”

赵倩吻了他一口道:“我说只要能跟着你,死也没关系。”接着一震道:“是了!当时她神情很古怪,回想起来,似乎像既羞惭又后悔的样子。跟着便借故走了。”

项少龙至此已对赵雅完全死了心。

赵穆说得对,他比项少龙更了解赵雅。所以可先后两次利用这善变的女人来害他。

叹了一口气后,把情况大约告诉了赵倩。赵倩早料到大概的情形,出奇地冷静。

项少龙道:“你至紧要表现得若无其事。”

赵倩深情地献上香吻,柔情似水地道:“倩儿晓得了,我对你这新圣人有无比的信心,知你定能领着倩儿和乌家安然渡过劫难。”

项少龙临走前道:“你真舍得丢下父王,随我去接受茫不可测的命运吗?”

赵倩肯定地点头道:“只要能离开父王,倩儿甚么都不怕。人家有件事仍未告诉你,就是娘死了后,倩儿的奶娘曾说了句骂赵穆的话,辗转传到父王那里,他便立即赐奶娘毒酒,奶娘临死前握着我的手垂泪叮嘱:若有机会定要远离王宫,做个平常人家的女儿也比做公主强多了。”

项少龙听得不胜感慨。

他真的不明白王族人的心态,正如他并不明白赵雅那样。

第五集 第七章 尔虞我诈

项少龙和荆俊回到乌府后,各自返回宿处。

分手前,荆俊欲言又止。

项少龙知他心意,道:“白天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去上学吧!不过小心点,现在邯郸除了乌府外,没有地方是安全的。”

荆俊大喜道:“我是天生的猎人,不会那么容易成为猎物的。”

项少龙亦知他狡猾多智,逃走的功夫更是天下无双,所以并不担心。

回到隐龙居,众女均好梦正酣。

项少龙虽疲倦欲死,但心理和精神被今晚一连串的事影响得太厉害了,哪能睡得着,灵机一触,就在房内两个妻妾榻旁依“三大杀式”卷上的打坐方法,盘膝打坐运气,意与心会,心与神守,神与虚合,万念俱灭,竟无意地进入了前所未有的物我两忘的境界。精神超离了肉身的羁绊,浑浑融融,回醒过来时,天色大白,众女都起床了。

项少龙不理众女的惊讶,心中暗暗称奇,自己坐了至少有个把时辰,亦即两个多小时,却像睡觉般似若合了合眼的工夫,盘交的双腿亦没有血气不畅的麻痹感觉。

在特种部队受训时,他也曾习过气功,以不同的站桩为主,却从没有这种神清气爽的动人感觉,一时间对雅夫人的事都不太放在心上了。

吃早点时,春盈四女服侍得特别周到,笑容灿烂甜美,故虽是严冬时分,仍感春意迷人,心情转佳,充满了坚强的斗志。

吻过众女后,他匆匆赶去找肖月潭,后者仍拥美高卧,见他寻来,披上一件棉袍,便出来见他。

这时肖月潭易容的化装尽去,露出精瞿脸容,与昨天那副尊容真有天渊之别,颇有儒雅风流的气质。

客气两句后,项少龙低声道:“图爷来赵的消息,已由贵国反对吕先生的人漏了出来,传到赵王和赵穆耳里了。”

肖月潭脸色微变,露出惊异不定的表情。

项少龙续道:“但看来他们仍掌握不到图爷的所在。派人搜索,却是必然的了。”

肖月潭道:“我会使人警告图爷。少龙,图爷会很感激你的,这消息太重要了。”

项少龙这才知道肖月潭并不是孤身潜入邯郸,见到他对自己语气不同了,心中好笑,道:“赵穆对储君的防范非常严密。”遂把昨夜朱姬的一番话转赠给他,连赵穆对嬴政下药一事亦不瞒他。

肖月潭今次真的脸色大变,默然无语。

项少龙昨夜便感到他主要是想把朱姬母子带回咸阳,对乌家如何撤往秦境并不热心。此刻听到真实的情况,始明白到凭他们这些外来人,根本绝无可能救出朱姬母子,就算有最高明的易容术也不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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