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491)

项少龙的心直沉下去,举步走前,凑到其中一堆人中,问道:“发生了甚么事?”

其中一人语带嘲讽道:“欠了仲孙爷银子还胆敢来逛窑子,怕是不知道‘死’字是怎样写了。唉!像一群狗儿般破人拖走,真是羞人。”

项少龙暗叫完了,问了被押走的人的衣着外貌,肯定是雷允儿等人后,道:“那些人是我的朋友,现在只好拿钱为他们赎身,请问仲孙爷的府第在哪里?”

岂知众人齐齐变色,不但没有回答他,还一哄而散,累得他呆立当场。

刚好有一人闪闪缩缩由窑子走出来,项少龙一把扯住他。道:“兄台……”

那人大吃一惊道:“千万不要告诉我夫人……”

项少龙哪有心情发笑,道:“兄台误会了,我只是要问路。”

那人定神一看,才知不是熟人,抚着胸口道:“差点给你吓死了,问路也不用拉着人的衣衫嘛!”

项少龙见他年在二十五、六间,衣饰华丽,相貌不俗,显是官宦子弟,偏是这么惧内,没好气道:“我只是心切找忡孙龙大爷的府笫,小弟是他的远房亲戚,特来向他问好。”

那人吁出一口气道:“仲孙府在南大街,刚好是我家的斜对面,便让我送你一程吧!唉!我也要快点回家了。”

项少龙暗喜又会遇上这么友善的人,对他好感大增,随他走过对街。

在一座酒馆外,停了一辆马车,两人举步走去时,一名御者由车厢钻了出来,坐到前面御手的位置去。

那人得意道:“我特意要马车停在这里,便没有人知道我到了青楼去。嘿!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项少龙道:“我叫沈良,兄台呢?”

那人道:“我叫解子元,来!上车吧!”

马车开出,解子元舒适的挨在坐位内,赞叹道:“兰兰的皮肤娇嫩得像绵缎,又顺得人意。只恨不能留在那里度宿。”

项少龙这时冷静下来,一边盘算如何向仲孙龙讨人,随口应道:“贵夫人长得很丑吗?”

解子元像受了冤屈般抗辩道:“当然不是!兰兰虽有点姿色,但比起她来仍差远了。”

项少龙好奇心大起,道:“那解兄为何还要到外边拈花惹草?”

解子元颓然道:“不要以为我对她日久生厌,事实上我对她是愈看愈爱,也愈是怕她。而有起口角争执,娘总是帮她不帮我,就因为她替娘生下两个白白胖胖的孙儿呢。”

项少龙同情地道:“解兄之所以要到外边偷偷胡混,怕是要尝尝贵夫人所欠奉的柔顺滋味吧。”

解子元拍腿道:“还是沈兄明白我,哈!沈兄可否帮我一个大忙。”

项少龙奇道:“我可怎样助你?”

解子元揍到他耳边,惟恐给人知道般低声道:“你能否诈作是我不见多时的朋友,远道前来探我,那我自然要竭诚招待。如此我就可溜出来久一点了。嘿!我自然不会簿待你,沈兄的花费全包在小弟身上。”

项少龙不知好气还是好笑,道:“这两天我会很忙,怕不能到贵府拜访。”

解子元哀求道:“只要花一点时间就成,明晚好吗?申时后我就在舍下等待沈兄的大驾。”

项少龙无奈道:“我尽量抽时间来吧!”

解子元大喜道:“沈兄真够朋友。唉!说出来恐怕你不肯相信,我解子元怎么说都是位居司库大夫,可是却无人敢陪我到青楼去,纵然有美相伴,但独酌无友,总令人扫兴,现在有沈兄相陪就好哩。”

项少龙心叫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此子竟是齐国的重臣,难得全无架子,又语气坦诚。教人打心底欢喜他。

笑道:“你的朋友是否给尊夫人骂怕了。”

解子元低声道:“是打怕了。”

项少龙大感愕然时,驾车的大汉转身唤道:“大少爷!快到仲孙爷的府第了。”

解子元又低声道:“解权现在是唯一仍忠心于我的人。”

说完才向解权道:“送了沈爷进去后,我们才回家吧。”

执着项少龙的手歉然道:“恕小弟虽把沈兄送到这里,但却不能久候,因我必须于亥时前回去,惹怒了她,小弟就有祸哩!”

马车在一座院落重重的巨宅前停下,接着解权向把门的武士报上解子元之名,立即中门大开,任他们长驱直进。

项少龙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解兄似和仲孙大爷非常稔熟。”

解子元笑道:“算是有点关系吧!”又叹道:“人与人间是要讲点机缘的,不知如何我一见沈兄,便心中欢喜,更晓得沈兄是交得过的朋友。嘿!明晚记得来啊!”又指点了他府宅的位置地点。

马车此时在院内主建筑物的台阶前停下,几名大汉迎了土来,带头者拉开车门,恭敬道:“小人鲍光,请解大人下车。”

解子元道:“本官只是送仲……”

项少龙忙在他耳旁道:“我不是他的亲戚。”

解子元呆了一呆,才接下去道:“是送本官的一位好友沈良来拜见仲孙大爷。仲孙大爷在家吗?”

鲍光亦微感愕然,道:“原来是沈爷,大爷正在接见楚国来的贺客。小人这就进去通传,不知沈爷想小人如何向大爷报上。”

项少龙不想解子元知道他这么多事故,先转向他道:“不耽阻解兄了,明晚我定会来的。”

言罢迳自下车目送解子元离去。

解子元离去时,仍不住挥手,一点不介意项少龙曾向他说谎。

◇◇◇◇◇

仲孙府内的主建筑物是座豪华的四合院,建于白石台阶之上,正门处有砖雕装饰的门楼和照壁。

门楼上方有书着“仲孙府”三字的门第牌匾,气象万千,显示出主人高贵的身份地位。

主宅两旁有左右别院,宅后则是大花园,至于里面还有多少院落,就非是项少龙所处的角度能察见,项少龙环目一扫,见到整个院落组群均被高墙围起,刚才进来处是个古城堡式的门楼。

在雨雪飘飞中,数十盏八角型宫灯照得主宅前的广场明如白昼,一边还停了一辆马车,马儿却已给人牵走,大概这就是楚国来客的座驾。

鲍光见他神态从容,自具气势,不敢怠慢,道:“沈爷请进去先避风雪再说吧!”

项少龙点头随他登上台阶。

仲孙龙不愧富甲大下的大豪,主宅用料之讲究,令人叹为观止,檐梁用的是整条的楠木,斗拱飞檐,石刻砖雕,精采纷呈。

到了外进处坐下后,项少龙才道:“鲍兄请通知仲孙大爷,就说我是为了凤菲的事来见他的。”

鲍光大感错愕,欲停又止,犹豫了好一会,才到厅内报告去。

项少龙静心等待。

假若仲孙龙不肯见他,该怎办才好呢?

用武只是白白送命。

不过他却颇有把握,因为仲孙龙若真是对凤菲一片痴心,不到黄河不肯心死,便怎都要弄清楚他来此是为了甚么事。

待了好一会,鲍光回来道:“大爷请沈兄进去。”

项少龙见这么顺利,反感讶异,不过此时无暇多想,忙起身随鲍光入内。

鲍光低声道:“大爷知道沈爷是解大人朋友,才肯接见沈爷。”

项少龙知他曾帮了忙,连忙道谢。

经过一条穿越园圃的碎石径,才来到大堂的正门处,四名武士分立两旁守卫。

鲍仲停了下来,大叫道:“沈爷到!”

项少龙见这种气派,亦有点头皮发麻,不过这岂是可临阵退缩的事。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只见大厅富丽古雅,一排古朴的纱屏将厅堂分隔为南北两个部份,宽敞明亮,家具用材均选上等红木,这时在纱屏另一边,隐见两人席地对座,俏婢侍候两旁,另有两批武士分立两人身后,令人觉得来客身份大不寻常。

项少龙在鲍光的指示下,越过纱屏,首先看到是一个瘦若猴头,年在四十许间的锦衣大汉,正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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