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522)

徐夷则容色稍缓,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小将太急躁了,一切自该留待上将军由稷下官凯旋归来才说。”

徐夷则言罢起立告辞,刚把他送到府门,李园来了。

往日项少龙清闲得可抽空睡午觉,现在却是应接不暇,忙得差点没命。

项少龙请李园到大厅等他,先赶去为肖月潭写好的信画押,再匆匆朝大厅走去,给小屏儿截着道:“大小姐有十万火急的事,叫你立即去见她。”

这小妮子眼含怨怼,十分幽凄。看得他的心都痛起来,却又没有办法,他已下了决心,再不纳任何姬妾,感情实是最大的负担。自倩公主死后,唯一能使他动心的,就只有琴清和李嫣嫣两女。

项少龙苦恼道:“但李园正在大厅等我呢!”

小屏儿道:“那亦要先去见小姐,因为清秀夫人偷偷到了她处。”

项少龙这才知道清秀夫人原来和凤菲亦有交情,权衡轻重后,赶了去见这美人儿。

清秀夫人仍是脸垂重纱,不肯以玉容相示,凤菲识趣避开后,清秀夫人开门见山道:“上将军可知你的处境非常险恶?”

项少龙点头沉声道:“夫人有甚么新的消息?”

清秀夫人道:“李相当然不会将他的事告诉我,不过我已命人留心他,这两天韩闯不时来找他密谈,上将军观人于微,当知韩闯非是善类,李相一向不大欢喜韩闯,忽然变得如此亲密,自是令人起疑。”

项少龙叹道:“我明白了。多谢夫人,项某非常感激。”

清秀夫人淡淡道:“此事我只是为嫣嫣做的,否则她定会怪我。我们这些妇人女子,只知上将军有大恩于李相,而李相若以怨报德,就是大错特错,其它的事都不想理。也不敢再耽阻上将军的正事,上将军请自便吧。”

项少龙早习惯了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施礼告退,往见李园。

李园独坐厅内,默默喝茶,神情落漠,不知是否因要出卖项少龙而心境不安。

项少龙在他旁坐下,忽然怒气上涌,冷冷道:“麻烦李兄通知有关人等,今晚小弟决定不走了。”

李园剧震道:“项兄今晚要走吗?”

项少龙细察他神情,怎看都不似作伪,奇道:“韩闯那忘恩负义的家伙没告诉你吗?”

李园叫起撞天屈道:“我真不知此事,今次我来找你。就是要告诉你韩闯这家伙给郭开说服要害你,同时嫁祸给吕不韦,好惹起贵国的内乱。咦?难道你误会我会和他们一鼻孔出气吗?若是如此,我李园还是人吗?嫣嫣也会怨我一世了。”

项少龙糊涂起来,再分不清楚谁忠谁奸,道:“那这两天为何不来找我。若我今晚真的走了,岂非落进韩闯和郭开的陷阱吗?”

李园惭愧道:“这几天韩闯频频来找我说话,我也曾想过是否对此事不闻不问,但最后都斗不过自己的良心,少龙勿要怪我,是小弟的意志不够坚定。”

项少龙叹道:“你们有否想过,有我一日在秦与吕不韦互相牵制,秦国都难以全力攻打你们。否则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你们当可想见。”

不由又想起小盘的身份危机,那会使他和小盘陷在绝对的下风,就算昌平君等仍支持小盘,但已失去了往日合法的理据。

李园苦笑道:“其实龙阳君也不想出卖少龙,只因他一时口疏告诉了韩闯他曾在大梁见过你,事后又没有报知魏增,被他以此威胁,怕被揭了出来累及亲族,才迫得要与他合作。他对你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来得深厚,故最痛苦亦是他。项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项少龙怒道:“韩闯这家伙可太过份了。表面还满口仁义道德,难怪他特别怕我,因为内心有愧。唉,既是内心有愧,那他这人仍不算太坏。”

李园苦笑道:“想不到项兄仍有心情说笑,韩闯确亦非常苦恼,这么做有一半是被郭开迫出来的。问题是韩闯身边有人对郭开通风报讯,使事情泄漏出来,现在韩国最不敢得罪的就是赵人,韩闯更怕了韩晶,怕她向韩王进谗,那他就糟透了。”

项少龙怒火稍消,笑道:“早知如此当日一剑将郭开宰了,就不会有现在的烦恼。”

李园道:“换了谁都不会有分别,为了挣扎求存。谁不是不择手段,只是我做不出这种事吧。照我看,韩闯不用你吩咐都会把今晚送你离临淄布的阴谋取消,因为借曹秋道的剑,总好过用他自己的手。”

只这一句话,项少龙可断定李园应没有参与阴谋,否则就该知道逃走的事是由龙阳君负责,表面上韩闯并不知情。

心情稍佳,道:“那至少在与曹秋道比武前,我是安全的了。”

李园叹道:“理该如此,不过我却得闻临淄的剑手都跃跃欲试,想先秤秤你的斤两。”

项少龙冷哼道:“我目下的心情并不太好,他们最好不要来惹我。”

李园沉吟道:“曹秋道确是旷古烁今的剑术大师,少龙有把握吗?”

项少龙想起肖月潭的“十招之计”,心下稍安,点头道:“自保该没有问题。”

李园大讶,却没再作追问,还想说下去时,今次轮到解子元来找他。李园知不宜在旁,匆匆走了。

项少龙把解子元迎入厅里,后者苦笑道:“约是约好了,可小弟却有个难题,夫人她不信我今晚和你在一起,要见过你才肯信。”

项少龙心知肚明善柔只是找藉口见他,苦笑道:“今次由我到府上接解兄好了。”

解子元喜道:“项兄真够朋友,二王子知道可与项兄见面,兴奋得不得了,说你的一句话,在嬴政面前比吕不韦的十句话更管用。”

项少龙暗忖齐国之亡,皆因这种心态而来。

解子元道:“今晚定要再找柔骨美人来陪酒,给她挨着都不知多么舒服。”

项少龙道:“她不是田单的人吗?让她知道我们说甚么不太好吧!”

解子元道:“放心好了,她是出名不理政事的。而且说出去亦没甚么打紧,只要让二王子知道有你支持我们就成。”

项少龙想起今早齐王毫不给面子的斥责大王子田生,暗道难怪人人都看涨田建的行情。

解子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据传大王会在寿宴上正式宣布继位的太子人选,肯定是二王子无疑。所以我们才要借项兄压压田单和吕不韦的气焰。”

项少龙哪想得到自己会以这种形式与吕不韦和田单进行政治斗争,可见政治手段确可杀人不见血。

自己由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变成不但可影响秦国政坛,还能左右别国政局,确是始料所难及。

解子元告诉他约定的时间,又匆匆赶去通知仲孙龙父子。

◇◇◇◇◇

项少龙返房把密藏的百战刀取出,挂在腰际,心想若曹秋道不答应十招之数,便在寿宴那晚诸事停当后和凤菲溜之夭夭。小命要紧,甚么剑手的荣耀均属次要。

想起曹秋道出神入化的剑法,早前给肖月潭激励起的斗志,此时又不翼而飞。不过老曹若肯以十招为限,则不妨陪他玩玩,自己怎不济都可捱过他十招的。

他当然明白肖月潭是为他着想,不战而逃定会在他光荣的武士生涯里留下一个大污点,尤其在小盘会有身份危机时发生,更属不智。

但自己知自己事,曹秋道的剑法真不是人力所能抗拒的。为了妻儿,又觉得这样送命太不值得,所以才生出避战的主意。

到现在为止,他仍弄不清楚龙阳君是否真的出卖自己。只要今晚看看他会否取消离开临淄的安排,就可清楚了。

他有点想到园中练习刀法,但暗忖假若老曹不肯答应十招之请,练也是白练,沉吟间,幸月带着一股香风挤人他怀里,把他搂个结实,娇喘细细道:“上将军骗得我们很苦呢!”

项少龙拥着她丰满动人的娇躯,面对着如花玉容,大感吃不消,但更不想伤害她的芳心,只好道:“幸月小姐不是须彩排歌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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