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魄(16)

作者:烂俗桥段 阅读记录

“故而堂庭不能直接揪出乐游杀了,再降下祥瑞予被害之国,而是伪身凡人,做了废太子的谋臣,一面重筑国基,一面安排浮玉伺机而动。只是浮玉脾气坏,机会是找到了,打起来没完没了,吵得我耳朵疼。”

宝喜惊讶道:“你原也参与其中么?”

“堂庭非要我同浮玉去,怕他不辨时势,急性冲动。”东始笑道,“他来了人间,诗书礼仪半点没学到,倒学了满嘴脏话。那段时日,他张口闭口都是‘你奶奶的’。堂庭听了直说岂有此理,最后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硬要他改回来了。”

“那乐游最后呢?”

“被我打回初胎封印了。转眼数百年,谁又知天界三百六十君,实则只有三百五十九?”东始道,“连身为万物之主的你都不知道,可知堂庭这事做得确是缜密。”

“我如今知道了,”宝喜提醒道,“家丑不可外扬,东君要否封下一道金印,叫我忘得一干二净?”

“贫嘴,”东始低笑,“家丑的确不可外扬,可你是外人么?”

温存煨热着,宝喜盯着窗棂上乖乖等着的小鸟,又问:“堂君行事肃正,要你回去,定有大事。”

东始虽为天君却久居人间,兴之所至才回苍玉宫打点一二,与天界十分疏离,遇上宝喜以后便再未回去。

“实在舍不得你,”东始看向那只黑白交间的春燕,“但他的灵兽已找到了我,我若不回去,下回来的便是他了,我可不想他看见你。他烦焉焚烦得很,正束手无策,偏生灵石玉魄就能对付焉焚,他可是会大义灭亲的。”

宝喜纠正道:“我与他不亲。”

“朋友妻,也算是亲。”东始嵌进他的五指,宝喜最喜与他牵手,此刻却挣了开,一本正经道:“你走吧。”

“这么绝情?不挽留一下?”

“你不回来了吗?”

“不回来?如何能。我这还未走,就想着回来你身边了。”

宝喜笑说:“那不就成了,你总是会回来的,我等就是了,走吧走吧快走吧。”

两人为赏各地景光并无定所,现下是暂于一处小镇停歇。

东始走后不久落起大雪。酒杯浮着六角,颤颤悠悠地融进暖酒里。

宝喜发着呆。一尾红色幼狐擒上他的背,将毛茸茸的尾巴绕上他的脖颈,为他取暖般。

宝喜并未见过这狐狸,只是万物都与他亲昵,便也随它。

它眯起赤红狐眼,声音是幼儿一贯的纯良无害:“主上,东君薄幸,人尽皆知……”

宝喜一个寒颤:“你想说什么?”

小狐狸跃身落地,摇着蓬松狐尾,嫩红尖端像一滴新鲜的血。“东君往昔劣迹斑斑,玩弄他人真心于股掌。寻个借口离开就此不见人影,并非全无可能。”

宝喜却未回话,只是倏而起身,紧盯幼狐双眼。

它便不再遮掩,旋身现出原形,不慌不忙,嘴角还是可爱的笑,双手并前,自报来路:“桃木宫宫主乐游,参见主上。”

他自初胎重长,现下法力亏空,宝喜猜想自己应能打赢,暂先按兵不动,冷声道:“化出人形之物并不归我所管,乐游天君不必行礼。”

“怎不归您所管?”乐游笑道,“我可是因您才得见天日。”

宝喜一怔。

“那块石头。”乐游道。

原来不是个会被灵石玉魄反噬的小妖,而是位能借其冲破金尊封印的天君。宝喜立时明白自己铸下大错,但听乐游无奈:“怎这副脸色,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地感谢您。”

“你为祸人间,连堂庭天君都要处罚你,我怎能信你为人?”宝喜恶狠狠道,“东始此去,是否和你有关!”

殊不知哪句动了乐游伤口,叫他神情忽地黯然,但很快又笑得阳光灿烂,“主上误会,我并未为祸人间,只是其间种种不能为外人道。

罢了,我既称您一声主上,自当坦诚相告,东君此去,确是与我相关。我想要您的玉魄——主上且慢,我如今不过一介孩童,定是您的手下败将,要杀要剐,甚或再将我打回初胎,不过迟早的事。”

宝喜并指一道金光,便打偏在乐游脚边,冷声质问:“你到底意欲何为。”

“为情。”

乐游仰首望天,“天地不仁,生就七情六欲。”

直至过了凡魔交界灵燕消失,东始方疑有诈。

此前他确是深信不疑,其实时值此刻,他也还是觉得那信条乃堂庭亲笔。他的书墨自成一家,极有风格。东始曾认真端详,察觉了堂庭运笔的一些习惯,譬如会在侧边的垂露竖尾撩个小勾。

仿写之人定下了极大功夫琢磨,连东始都能骗过去。但堂庭墨宝除却众位天君,又有谁能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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