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欺+番外(73)

作者:华欣 阅读记录

皇帝扭头问身旁的小胡总管:“姑姑你说一百万能修完云中皇陵么?”

“皇陵?”皇陵不是应该再京郊的北山吗?

皇帝道:“朕要陪着先帝与祖父,先帝在那儿,朕就在那儿。”

小胡总管念着常君后的病情,小声提醒道:“陛下,奴婢听人说,帽儿岛的大夫来了,君后至今昏迷不醒,陛下得了空,要不要过中宫……”

“常家的人来作甚!”皇帝突然变脸。

“是宫中御医没有医治的法子,迫不得已,皇太女才叫人请了常家的大夫来。”小胡总管解释道。

皇帝大骂:“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就知道!她叫那老妖婆给蛊惑了,她心里哪里有我这个母亲!她知道她祖母手里有银子有火器,就上赶着去巴结了是吧?孽障!那个不孝的孽障!”

“陛下!”小胡总管拔高了音调,“常君后命在旦夕,若非皇太女当机立断,先是从民间请了大夫,又召常家名医进宫,差一步,君后就没了!”

“……”皇帝怔在那里,张着嘴好一会儿才道,“他怎么可能会没,他得长命百岁,朕是万岁,他就得陪着朕万岁,他会,他会一辈子陪着朕的。”

“哎。”小胡总管失望地摇头。

先帝满怀期待长大的孩子,终究是辜负了先帝与陈君后的托付。

也怪她没有辅佐好明君,叫小主子不识奸佞,误听误信,连亲生儿女也不认了。

是她害了小春天啊,是她啊……

早在陛下第一次沾上那东西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告知怡亲王与皇太女的,皇太女多好一孩子,深明大义,行事有度,虽在储君之位,却已初见明君之态,言谈举止,更有先帝年轻时的模样。若是皇太女那时借此坐上了那个位置,如今明君当道,哪里还有什么蝗灾地裂?

怪她,都是怪她一时不忍,都怪她放纵宠溺。

小胡总管擦去眼泪,手指拂过白发,映着身侧的琉璃窗户,她赫然瞧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耄耋老人,佝偻着背,瘦骨嶙峋的站在那儿,孤零零的好不可怜。

她想,人活八十,也够了。

她五岁就给先帝做奴才,同吃同住,一同走南闯北见过寻常人几辈子没见过的世面。也嫁给了这世上最好的小郎君,那是阿哲乌乌部落的珍宝啊,亦是她的珍宝。

她守过寡,也养过外室,一辈子无儿无女,却能守在最心爱的孩子身边,看着她成家立业,看着她跌跌撞撞。

如今,她老了,老喽。

小胡总管默声无言,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走出这间她兢兢业业效力了近乎一个甲子的巨大牢笼。

皇帝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发疯,大阿膏为她带来了短暂的梦境,却在她沉迷梦境之时吞噬了她的理性与神志。

当值的宫女呆若木头,站在月亭,惠芳斋里不是她的差事,杯子从门框里飞出来,自有管事的追出来收拾。

皇帝骂累了,又嚎啕大哭,她嚷嚷着要找琼玖姑姑,可宫人们四处找了一圈,谁也没瞧见小胡总管的踪迹。

实在没法子,只能求到东宫,偏赶上中宫来消息,说是君后醒了,要见皇太女。

于是乎,这寻人的差事,就落在了崔令辰手里。

“找谁?”

崔世子这些日子一直在中宫守夜,常君后乃是他本家叔叔,于公于私,这差事也得落在他的头上,灵官那假大夫更像是个神棍,一日三碗汤药还不够,晚上又叫道士守在跟前念什么经,叽叽咕咕他也听不懂,就是吵得人睡不好,早起脑袋都是大的。

这会儿又得跑腿儿,崔世子一个懒腰张的比猫长,他坐在椅子上徘徊了会儿,叫人家去取了支百年老参,挤出三分笑脸,乐呵呵的就朝忠勇侯府找有精力的人去了。

“宫里丢了人,你叫我去宫外找?”正是吃饭的时候,谢长逸叫人拿了碗筷,给他盛一碗汤。

“上有所令,底下可不就得跑断腿。”崔令辰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两只竹编的蟋蟀,放在桌上,“来的时候在路边瞧见的稀罕物,也不知道阿妩妹妹喜不喜欢,我阿姐倒是喜欢这些精致的玩意儿。送你借花献佛,小爷准了。”

他想起了什么,又道:“前些日子灵官那小子不是来给阿妩妹妹看病,看出了什么?你别瞧那小孩儿年轻,医术可是了得,有‘药到病除’的美誉。”

谢长逸愁眉不展,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的难处与他道:“多亏小神医良方,病是好了大半而,只不过……又添新的埋怨,几日不理人了。”

“啊?”

崔令辰以为谢长逸是在问责,忙解释道:“这也能怪我?上回韩策那事儿,我不跟过去,就是怕她跟我求情,你也是知道的,自李陶陶那会儿,刑部就有严查的规矩,要是咱们自己人,也值得我跑一趟了,可那姓韩的是罪有应得,刑部要查他,我才懒得去给他说情呢。”

“我就躲了一下,那天没同刑部的人一道凑热闹而已,阿妩妹妹也忒小气了,这么丁点儿的事儿,她气不过骂我两句也成,怎么还带找你告状呢?”

崔令辰委屈巴巴,他也有他的道理,谢长逸不喜那个韩策,他是谢长逸的好兄弟,自然要跟谢长逸站在一起。帮韩家小子说情?门儿都没有!

他不在一旁煽风点火,已经是公正善良了。

“告什么状?”谢长逸也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谁骂你了?”

谢妩自从那天醒来,就不跟谢长逸说话,她也不问秋虹的去向,谢长逸想开口,更找不到说话的机会。

两个人鸡同鸭讲,后面还是谢长逸觉察到崔令辰说的是什么,追问之下,才明白那日的因果来源。

第56章 056

◎一合一◎

“二姑娘智计百出, 不顾自己安危,也要为那忘恩负义的狼崽子顾虑,姑娘真是好仁义啊。”

谢妩坐在窗前练笔, 谢长逸进来,没头没尾地说了这句。

谢妩提笔的手顿住, 声音也变得颤栗:“谁污蔑我的话, 你也信?”

“哼。”谢长逸嗤声,捡了张椅子坐下, “舍得开口了?”

谢妩没了画画的心思,也跟着坐下, 双手递在书案, 整个人紧绷着,好一会儿才解释道:“我从前答应过他父亲的, 要护他性命……”

“二姑娘把话本子看进了生活, 石头记里的孙绍祖, 恐是没给你教训?”养狼当犬, 也不怕狼大咬人。

“我……”

“叫几个奴才忽悠着分不清谁亲谁近, 你有危险的时候, 她们又在哪里?”这句说的是秋虹,谢妩身边的丫鬟里, 也只有秋虹有大主见, 常在谢妩耳边念几句谢长逸的不是。

“……”

“又不说话了?若不是我从别人嘴里听到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就准备瞒着我了?”谢长逸斥她,“说话啊。”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你想听的, 我都说?”谢妩最厌恶他这幅大家长式咄咄逼人的样子, 高高在上, 将把握他人生死的姿态全都写在脸上。

“我还没说你, 你倒先有理了?”谢长逸话没说完,突然被飞来的毛笔砸了下。

笔尖的藤黄站在他的袖口,笔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桌脚那口花鸟画缸旁。

谢长逸沉着的脸上勾起一抹笑,然后抬头,平静的看着面前发怒的小丫头,心下暗喜,终于恼了。

“是啊,我有道理!我有一百个道理呢!”谢妩怒吼,话说出口,她自己却先崩溃,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落了下来,“可我的道理是拿什么换的!你心里不清楚么!”

“你当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当我不知道?”

“从前是春桃,她救了我,她救了我啊,你却告诉她,有她活着,人要笑我名声有污,那是个傻的,一条白绫宁肯自己死了,也不舍人念我半句闲话,如今,终于轮到秋虹了对吧?”

“谢长逸!你是看不得我身边有一个亲近的人,你要我听话,你要我乖巧,你要我做个没有主见的木偶,你要我孤家寡人,你要我只能依靠你,只能做你的附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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