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149)

作者:张多乐 阅读记录

许久阿沅才恍如溺水的人骤然得到浮木,骤然松了口气,浑身冷汗岑岑,她颓然的滑坐在地上,双手掩面:“我……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双……”

“梦魇么?”摩柯突兀的接过话头,同样蹲下,于她的面前,右手轻轻抚了抚阿沅被冷汗汗湿的发,轻声道,“别怕,不是真的,你做噩梦了。”

“……噩梦?”阿沅缓缓放下双手,近在咫尺的少年白的肤黑的发,许是舟车劳顿兼发烧的缘故,脸颊消瘦了不少,可仍是她熟悉的澄澈的棕色眼眸,温润而泽,纯良无害的模样,她怎么会……怎么会看成一双竖瞳?

“看来真是我做噩梦了……”阿沅喃喃着,忽的又想起了什么,猛地凑到摩柯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只要稍稍往前一靠,两人的鼻子便能贴在一处的程度。

尤其阿沅忽然双手捧住了摩柯的脸,摩柯怔了下,长睫猛地一颤,呼吸错乱了一秒,手里才拧干的巾帕差点掉了下来。

太近了。

实在太近了。

近到阿沅的长睫根根分明,近到他能看清那双琥珀色的猫瞳里小小的自己的倒影,摩柯不由屏住了呼吸。

“奇怪……”阿沅端详着眼前这张宛如上好瓷器的俊容,果然是天家养出来的人,一身细皮嫩肉的,竟然一点瑕疵也没有,阿沅心里低叹着,伸出指尖去触碰少年微微上扬的眼角,“那日我明明撕下那…那蛇皮一样的玩意儿……难不成也是做梦不成……”

将要落下时,少年蓦的偏过头,阿沅的指尖便扑了个空。

阿沅顿了下,便听到摩柯状淡淡道:“是你累糊涂了,你整整睡了一天一夜还未进食,先喝点水吧。”

阿沅一面接过摩柯递来的茶盏,一面拍了拍胸口狠狠松了口气:“是梦就好,是梦就好,我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啊……幸好幸好。”

摩柯垂眸将案桌上的瓜果全推到阿沅面前,状似不经意道:“你梦到了什么?”

不说还好,一说阿沅连忙将茶盏放下,两手伸到眼前比了比,一脸后怕的模样:“我梦到了你的眼睛变成了竖瞳!这么大颗!好像蛇一般!身上还是蜕皮呢,真是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幸好!幸好!”

“有……这么吓人吗?”

摩柯似乎笑了笑,他声音太低,阿沅并没有听见,连连喝下三杯水,入口只觉得甘甜清冽,没想到水也能这么好喝,更遑论这些瓜果点心,阿沅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时胡吃海塞,都顾不上摩柯在面前了。

少年垂眸静静看了她许久,直到阿沅的发丝都沾染上了糕点的碎屑,终于忍不住伸手拂去,恰时阿沅的手抬了起来:“对了,你身上的烧退了没?”

两人的手打在了一处,阿沅眼尖的瞥见少年的腕间留有血迹,她愣了下,两腮鼓邦邦的,越发像一只猫,还是只贪吃的猫,口齿不甚清晰道:“你…肿(怎)么了?受伤了?我看看。”

阿沅正要将他的手抓来看,摩柯已将手背在了身后,摇了摇头:“没事,你看错了……我去换盆水,你接着吃。”

话落不等阿沅回答,便直接端着水盆揭开车帘,下了马车。

直到无人处时,将水泼在了地上,水盆也被置于地上。

他半跪于溪边,直接将双手置于淙淙的溪水之中,剧烈摩擦冲洗着腕间以及指腹,不多时溪水已被染红,很快又清澈如初。

澄澈的溪水映着他抿紧的泛白的唇以及看不见的、被隐藏在衣袖下的,手腕之上斑驳的指甲抓挠的血痕以及青色的、宛如鱼鳞般的纹路。

此时日上三竿,炙热的阳光撒在身上摩柯却觉得遍地生寒,本就白皙的肌肤于艳阳下苍白好似透明,他小心的将衣袖的褶皱抚平,将双手遮掩的好好的,这才拿起水盆又打了盆清澈的水一路端了回去。

一路不疾不徐,忽的于马车前一顿,余光瞥了眼湿漉的衣袖严丝合缝的贴于腕上,微不可见的吐出一口气,嘴角僵硬的扯了扯,勉强扯出一道笑弧才弯腰掀开车帘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端午快乐哇!明天见啦!

第111章 111 ◇

◎摩柯就是个大骗子!!!◎

摩柯嘴上说着无事无事, 可是第二天还是病倒了。

有时额头烫的好像火炉,有时又冷的像冰块,不过不像上次那般严重, 起码神志还算清醒, 认得清人。

阿沅端来干净的清水,还未走近便听到马车内隐隐传来郎中的声音。这是冯寅请来的第六位郎中了。

果不其然又是长长的一声叹:“这、这太奇怪了, 看似无碍, 高烧却迟迟不退……老夫……老夫实在无能为力……”

话还未说完老郎中便被冯寅一脚踹了下来, 阿沅一时不妨,“乓”的一声水洒了一地。

冯寅一脸戾气:“滚!再去寻一个来!”

老郎中和侍卫急忙退下, 阿沅也待收拾好狼藉退下时被冯寅叫住了:“去哪儿呢?”

阿沅一顿, 垂眸盯着手里的银盆, 低声道:“回公公,我去重新打盆水来。”

冯寅眯眼盯了她一会儿,摆手道:“去吧。”末的, 又加了句,“不要以为有九皇子护着你就可高枕无忧了,等到了京都……”

冯寅话说到这儿却又不往下说了, 只留下一串意味不明的嗤笑声。阿沅在这样一串满怀恶意的笑声中长睫颤了下,不敢多停留, 抱着银盆闷着头走了。

过了会儿才端着水来到马车上, 此刻马车终于又只剩下她和摩柯两人。

良久的静默, 摩柯微微睁开眼看到阿沅面容微微发白,盯着掌心的手帕发呆, 眉头微微蹙了下, 从榻上起身:“怎么了?”

阿沅愣了下, 似如梦初醒, 摇了摇头:“……我没事。”

摩柯紧紧盯着她:“真的?”

阿沅笑了笑,拧干帕子递给他:“真没事,倒是你,你怎么做到的,怎么能骗过那么多郎中?”

阿沅是真的好奇,这些日子摩柯为了不让她再回到她那个暗无天日囚笼般的马车内,接连几天用了同一个招数——让自己高烧不断,他的额头好像有个开关,只要那些郎中接近便是滚烫的,但只剩他俩的时候又恢复如常,甚至较常人的温度更低些,就仿佛……仿佛阿沅是救他的一味药一般,借此逼迫冯寅不得不将阿沅留在这个厢车内,陪着他。

摩柯接过帕子,闻言从怀里取出两块鹅卵石大小的美玉:“这是两枚上好的暖玉,接触肌肤便可生热。”

“原来如此。”阿沅啧啧称奇,摩柯见她视线紧盯着暖玉便将暖玉递给了她,阿沅一只手拿着一个,果然入手温热,“原来世上还有这种好东西……”

摩柯垂着眸看着她笑:“你喜欢便给你了。”

阿沅连忙摇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收……不过这两颗石头也并没有热到哪儿去,我看你方才唇都干裂了,脸都烧红了……”

摩柯忽然打断了她:“不说我了,你方才是在为进京都的事烦恼吗?”

阿沅一顿,他猜对了。

其实她早就发现,摩柯看起来纯良无害,心也细的很,还很聪明,一猜就猜出来了。

她还是挠了挠面颊,小声嘀咕:“我有……这么明显么?”

摩柯望着她笑:“放心,长安很美,你会喜欢上的。”

“那…皇宫呢?”阿沅终是忍不住,“我们不过一介草民,为什么皇宫的人要抓我们进宫?那公公还点名了是什么二殿下……”

摩柯眼前登时浮现众星拱月般的两个少年人。

二殿下,玉霄。以及,说起二殿下玉霄便不得不提二殿下的胞妹,玉陶公主。

印象里玉陶天生体弱,永远是面容苍白的,父皇为了玉陶遍请名医无果,终是法正国师献了一计妙策,不过具体是什么妙计他无从得知,因为那时他已逃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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