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177)

作者:张多乐 阅读记录

“殿下有何吩咐?”

玉宵枕着一只臂望着她,不计较她的冒失,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为什么非要龙涎香?”

阿沅一顿,觑着玉宵的面色,小心翼翼措辞道:“龙涎香好闻还……还名贵,坊间传闻指头大的龙涎香便可抵千金呢。”

自然都是真的,那么她非想要龙涎香也显得没那么假了吧?

玉宵盯着她,因为隔的有些远,一双眸显得格外深邃,神情莫测:

“如果我告诉你纵是这一屋的龙涎香也比不上本宫欲赐你的番邦红宝石,你还是非要龙涎香不可?”

阿沅一愣,她不知道玉宵为何突然这么说,她应该顺理成章选择红宝石的,可如果错过了龙涎香,她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得到了。

她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不管她能不能出宫,于私,她也要沈易尽快恢复灵力。

这是她欠沈易的。

于是她还是硬着头皮道:“奴婢……还是选择龙涎香。”

话落,本就空荡寂静的宫殿静了好久。

冯寅是提醒过她的,玉宵这人生性多疑,阿沅不敢和玉宵对视,眼观鼻鼻观心,许久终于听到玉宵的声音:“下去领你的龙涎香吧。”

她骤然松了一口气,冒了一身冷汗。她几乎小跑着离开,临末就差最后一脚踏出门槛时,听到玉宵低低的嘲笑声:

“你知道为何龙涎香整个皇宫上上下下没人敢用?”

阿沅一愣,玉宵自顾自笑叹了声,“因其是本王的专属香啊,你这胆大包天的丫头。”

阿沅一错脚差点摔了个狗吃屎,猝然抬头不见那双凌厉如刃的眼眸,只见玉宵背对着她,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他摆了摆手,笑骂:“滚下去!”

阿沅脚跟被门槛一绊,狼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茫茫然盯着内殿,潜意识告诉她,她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话……

玉宵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总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不知为什么,心头莫名的慌乱,眼前的宫殿就像一张深渊巨口一样,她咽了咽唾沫,抱紧了小猫,逃似的离开,却在拐角看到了玉陶公主。

原来玉陶公主一直没走。

……为什么?

玉陶公主看了看狼狈的阿沅,又往内殿的方向看了看,随后目光又落回阿沅身上,嘴角挂着隐晦的笑。

不知为何,这种笑阿沅很不喜欢,很不舒服。

没等她行礼,玉陶公主率先道:“看来时机成熟了。”

阿沅一愣,不解玉陶公主是何意,玉陶公主好像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道:

“你能做到吧?”

阿沅莫名:“什么?”

玉陶忽的伸手若有似无的抚着阿沅的面颊,沁凉的指腹触及的一瞬间,好似毒蛇吐信,她轻颤了下,咬唇忍住了拨开她手的冲动。

玉陶的手指自她脸颊往下游移,最后落在她小巧的下巴上,指尖抬起了她的下颚,忽而笑了:“真是我见犹怜,那怪二哥陷进去了。”

阿沅再听不出玉陶公主什么意思就是个傻子了,再结合玉陶公主之前总是叫她殿前伺候总是莫名赏赐的行为,桩桩件件总算有了缘由,她胸口好像有块巨石重重砸下,砸的她眼冒金星,正要向玉陶公主解释,只听见玉陶捻着她的下颚好像在打量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一字一句道:

“我要你勾的二哥魂不守舍,我要你成为二哥的枕上人,我要你从二哥手中套出他的下落,能不能做到?”

这个“他”,阿沅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自然是沈易,沈仙人。

第134章 134 ◇

◎“你什么时候带我走?”◎

玉陶公主居然……还没放弃。

阿沅掩下震惊, 可惜下颚被玉陶公主攥住避无可避,她只好视线游移,轻咳了一声后怯怯道:

“殿下我可能……可能做不到……”

玉陶想也不想:“你做得到。”蓦的一顿, 盯着她, 一字一句全是强势和笃定,“只要是你就做的到。”

阿沅:“……”

阿沅一时倒没细究“只要是你就做得到”这句话的诡异之处, 她满脑子都是——男!色!误!人!

她没来由生起沈易的气, 他平白……平白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又多生这许多事端!

阿沅转眼又想, 本以为玉陶公主已经放下了,眼下若是知道心心念念的人被她藏了起来, 玉陶公主肯定……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没想到才从玉宵那儿逃出来又栽在了玉陶这儿, 两人同胞而出, 七分相似的面容盯着她,同样的粘稠的深潭似的眸,熟悉的阴凉从尾椎骨蒸腾而上, 被这样的眸光注视好似陷入泥沼般挣不出逃不掉。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迎上玉陶的视线:

“公主殿下我……不想去。”

玉陶松了手,眉头一拧, 倒没生气,就是不解:“你知道为何我二哥偌大宫殿没一个伺候的下人?因自打我二哥识字起就不乏自荐枕席之人。我二哥又是储君无二人选, 人人都想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妃, 即便当不上那太子妃, 陪伴我二哥左右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事,怎么……你不想?”

不待阿沅回答, 玉陶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抱臂一笑, “我二哥看起来是很凶, 不过我敢跟你保证,我二哥身在皇室却洁身自好,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你怎么会拒绝?”

说完自己都笑了:“不可能。”

是啊,任谁都无法拒绝吧?何况是个乡野来的丫头,应该感恩戴德热泪盈眶叩头谢恩才是,怎么会、又怎么敢说“不”呢?

在玉陶讥笑的眼神中,阿沅暗自深吸一口气,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日,那日她被母亲狠狠摁在泥沙中,粗粝的砂石磨着她的面,她看到她的娘亲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磕的血肉模糊,她在乞求官家好心买下她的女儿换取铜板和窝头。

粗粝的砂石好像刺破了她的瞳眸,一片血色中她看到一个窝头和几枚铜板被丢了下来混着啐下来的唾液被狠狠踩进泥沙里。

她不知道那个官兵是何模样,但他如砂石般粗粝的嗓子、如夜风刮过石洞般令人惊悚的笑声夜夜出现在她的梦里纠缠不休。

他说:“吃啊,怎么不吃啊,哈哈哈哈哈快吃啊!”

血色中母亲抓过地上被碾成一团黑泥似的窝头塞进了弟弟嘴里,还一遍一遍磕着,感恩戴德。

玉陶公主一把妙嗓如夜莺一般,那官兵粗粝的嗓音如何能与之相比?然而在此刻,玉陶公主的笑声和官兵的笑声重合到了一起,久远的窒息感再次铺天盖地,她眼角的伤早好了,双眸清清澈澈映着玉陶一张带着讥笑的芙蓉面,阿沅面容微霜,舌尖忽然尝到腥甜的味道。

不觉间她又将下唇咬破了。

她确实跪了,就如她的母亲,也确实感恩戴德,倒没有热泪盈眶。

阿沅说的慌乱,其实内心一点也没有,甚至可以说的上是诡异的平静。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不禁想要赞叹的恰到好处的颤音:“奴婢乡野来的丫头怎配……怎配侍奉二皇子,我……我不行的,殿下另寻他人吧。”

玉陶逐渐回过味来:“你认真的?”

阿沅抿了抿唇,点头。

双肩微微颤抖着,好似风中摇曳的芦苇。

玉陶轻轻“啊”了声,一双眸倏然冷了下来:

“你这样胆小,如何配在我二哥身边?如何配为本宫做事?”

阿沅顺势几乎将整个上半身都匍匐在地了:“奴婢胆小入骨,深知并不是殿下所寻之人,公主殿下还是……另寻他人吧。”

玉陶盯着跪在她面前的,同她一般大的少女看了许久、许久。

许久没有回应和动静,阿沅忽然心生不安。

阿沅试探的抬起头:“公主殿下……”

“跟我走。”

玉陶忽然抛下一句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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