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53)
猫瞳底下红雾越来越重。
僧人闻言却是微微一笑:“贫僧知道姑娘不是这种人。”
阿沅笑了:“你知道?连我自己都不能确……”
僧人笃定的又重复了一遍:“贫僧知道的,姑娘不是这种人。”
阿沅一顿,笑意尽收,冷冷的看着僧人没有焦点的双眸:“你知道什么?你我不过这才第二次见……”
僧人笑着摇了摇头:“错,是第三次。虽然时隔多年未见,姑娘笑音一如当年。虽然这么说姑娘可能不信,有人看相识人,而贫僧闻音识人。
姑娘声音清脆悦耳,如玉石相击,是磊落而坦荡的人才拥有的笑声,贫僧,是不会认错的。”
阿沅默了好久,许久才低低回了一句:“闻音识人……谁信你啊,怪人。”
年轻的僧人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接着念起了清心咒,这次阿沅没有再阻止他。
猫瞳里血雾散了许多,不过仍有一丝缠绵在眼底。
她有些不耐得扯了扯领口,她一身白裙子沾上了斑斑点点的血污,臭死了。
她狐疑的眼神流连在僧人紧闭双眸的俊容上,纵是僧人看不见也能感受到这两股强烈的视线,不由再次停下诵经,睁开眼眸问她:“怎么了?”
阿沅趴在他胸膛前,托着腮,猫瞳微眯,直直盯着他浅灰色的双眸:“你真看不见啊?”
年轻的僧人不由微微仰起头,离身下那人远一些,那抹幽深袭人的香气也就能离他远一些。
他浅灰色的双眸映着阿沅狐疑的表情,点了点头。
阿沅的手落在自己领口的盘扣上,挑着眉看他:“那我换衣裳你也是看不到的喽?”
“自……”
“然”字还未说出口,僧人忽然僵住了,圣洁的俊容一片茫然。
艳阳下,背上顷刻又覆了一层冷汗。
作者有话说:
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女儿~美不美~~~~
明天见啦!
第42章 42 ◇
◎“……别这样。”◎
隆谷城内某处农舍。
沈易和薛时雨同样昏迷不醒。
沈琮抚着薛时雨的脉搏, 双眉紧蹙,许久才放下来,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将薛时雨的腕子重新放在被褥里, 掖好被角。
“阿姐怎么样?”
季陵立在床侧, 俊容如霜冻的寒冰,滋滋往外冒着冷气。
沈琮朝他笑道, 只是紧蹙的眉头一直没有放松过:“皮外伤, 幸亏你及时护住了她的心脉, 所幸没有伤了根基。”
季陵闻言看着薛时雨苍白的睡容一会儿,忽然转身朝外走去, 沈琮奇道:“你去……”
季陵停住了脚步, 门口忽然出现一人, 是大叔,大叔身侧跟着女童,而女童手里抱着一只乌鸦。
大叔奔走而来, 大声道:“糟了!城外行尸大军距隆谷不过三里地,长则五日,短则三日便可抵达隆谷!为数众多, 只怕与隆谷城主口中的‘妖皇’有关。为了隆谷的百姓,也为了长安, 我们必须想个法子阻止!”
沈琮忙道:“空师父是如何知道的?”
女童抚摸着怀里的乌鸦, 一派天真:“是小黑说的。小黑还说有好多好多……”女童伸出双手比划了一下, “有那么那么多的像一座小山一样多的行尸呢!”
乌鸦在女童怀里两颗黑色的小眼珠一眨一眨竟意外的乖巧。
“月儿生来就能和动物对话,人会说谎, 动物不会。恐怕先前又是将我们关大牢又是现出真身与我们缠斗, 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让行尸突破关内, 叫我们措手不及!眼下城中多是老弱妇孺,小兵们也多是些……”
沈琮突然道:“阿陵你去哪儿!”
季陵堪堪走了两步在门槛前站定,背对着众人,叫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
“阿陵,留下来和我们一起抵御行尸吧!”
季陵没有说话,唯有落在身侧的双拳攥得紧紧的。
空师父也道:“此刻我们势单力薄,那个小道士已死在了宅内,在下无能,连个全尸也没捞回来。眼下伤的伤,死的死,季小兄弟你年纪轻轻修为颇高……”
空师父一把撩开长衫下摆,竟欲下跪,“在下替隆谷城中万千百姓求……”
一只手稳稳的拖在空师父的胳膊肘上,止住了他下跪的趋势。
“我去。”
极轻而坚定的两字落下,季陵回身抱着深渊剑立在薛时雨床侧,背对着众人,叫人看不清他脸上是何表情。
沈琮看了他一眼,依然是生人勿进的模样,可抱着长剑的手背却青筋盘结,指骨微微泛白。微微露出的下颚线条绷得极紧,像一张拉满的弓。
细看之下,似乎是使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
淡淡的疑惑浮现在沈琮的心间,一时竟然叫他忘了城外行尸的威胁。
他方才想去干嘛?
他不是……从来阿姐最好吗?
难道真是为了那个叫“阿沅”的小妖?
这……这不像他啊?
他看了眼季陵,又看了眼床榻上俊容惨白的沈易,摇了摇头叹道:
好家伙,寒冰也有捂热的一天,老铁树也能开花。
这个阿沅姑娘……真是不简单啊。
——
“哈~~~丘!”
朗朗乾坤下,在如炭火一般烘烤的炽阳下,阿沅竟然生生打了个寒颤。
她慵懒的靠在僧人的胸膛前,揉了揉鼻子,带着哑意的嗓音嘀咕着:“谁在骂我啊……”
阿沅戳了戳僧人的胸膛,眯着眼看他,眼底一抹幽红若隐若现:“是不是你呀?”
年轻的僧人:“……”
阿沅猫眼几乎眯成一条线,她两手撑在僧人的胸膛前,微微仰起头,鼻尖几乎快触碰到僧人凸起的喉结,语气危险:“再装瞎作聋的……信不信我现在就脱了衣服呀?”
自从阿沅说了那句“那我换衣裳你也是看不到的喽?”,这和尚就变得怪怪的。
不仅不看她,不回她的话,身体也硬邦邦的,硌得阿沅难受。
要不是此刻艳阳高照的,就是埋沙子里都比这儿强!
在阿沅窸窸窣窣,作势要解开领口时,年轻的僧人终于说话了,他高昂着头颅死活不肯看她,顿了好一会儿才道:“……不是贫僧,贫僧…也没有装瞎作聋,贫僧…确实看不见……”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低,竟然还有些委屈。
阿沅乐了,眼底红雾弥漫:“你既看不见,那我解了衣裳又有什么打紧?放心。“阿沅拍了怕僧人的胸膛,甚是善解人意的模样,”佛祖不会怪你的。”
掌下肌肤全然没有看上去单薄,硬邦邦的像块石头,阿沅拍了一下居然有些疼。
阿沅坏心渐起,也怪这漠北的白天实在是太长太长了,和尚念经也怪无聊的,阿沅忍不住就给自己找乐子。
这妖僧不是说闻音识人嘛,不是耳朵厉害的紧嘛,阿沅这次动静弄的有些大,大开大合的,还带解说:“我要解衣裳喽。”
“第一颗纽……”
“第二颗……”
“第……”
掌心忽然被一只大手擒住了。
阿沅顿住,眯着眼盯了一会儿,抬眸去看,尾音拖得长长的,眸中尽是趣味盎然的红雾缠绕,鬼魅横生:“你干嘛呀……”
年轻的僧人好像被烫了一下似的,松开了手,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发紧:“……抱歉。”
阿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笑了一声,复又低下头:“第三颗……”
手又被抓住了。
阿沅仰起头,语气危险,然而朱唇微勾带着胜利的笑:“你干嘛?”
年轻的僧人这次没有松手,阿沅敏锐的感觉到抓住自己的这只手微微颤栗着,他默了许久,才道:“……别。”
向来徐徐如淙淙流水的声音低沉了许多,带了一层沙哑。单单一个字,不细听还以为是错觉呢。
阿沅挣了挣,那手依然扣着她,这次声音大了不少,带着恳求:“……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