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只画皮鬼(62)

作者:张多乐 阅读记录

甚至很有可能就这样死了。

像她们妖怪的身躯没那么讲究随便捶打,但血肉之躯妄图吞下来自幽冥的灵力,是痴人说梦,不爆体而亡就不错了。

阿沅在赌。

她想,既然妖僧能将邪气渡到自己身上消解掉,那他的身躯无异就是个可以转化的熔炉,她在赌属于彼岸花的灵力渡到他身上能不能转化成属于他自己的暖阳灵力,若是不成……

死便死吧。

也算是死在她手里了。

阿沅掌下的肌肤愈冷,她身上就愈热。内里小衫顷刻间就汗湿了,额间也是一片细密的汗珠。

空师父看着年轻的僧人本就霜白的面容一寸寸灰白,仿佛行将就木,半睁的浅灰色双眸渐渐失去了神采……

停住在阿沅耳侧的手掌震颤着,僧人犹言在耳,终是没能下去手,长叹一声,竟捂面哭泣。

“摩柯大师,是空无能……摩柯大师……”

阿沅眉头紧了又紧,忍不住睁开眼:“哭丧呢你……”

声音戛然而止。

年轻的僧人浑身僵硬,双目半阖,面容泛青,一动不动。

阿沅怔了一会儿,从他背上撤下双手,板过僧人的身躯,瞪大眼珠,双手自上而下检查了一遍:“真死了???”

空师父涕泗横流,不再犹豫一掌劈向阿沅:“你这妖女还要折辱摩柯大师到何时!”

掌风带着搬山填海的雷霆之势劈下,自阿沅的发梢上忽然,毫无预兆的被一只手擒住了!

年轻的僧人依旧低垂着头颅,未见他挪动半分,他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一手精准无误的抓住了空师父有阿沅三个腕子粗的手腕!

且,空师父看似肌肉勃发的胳臂在僧人修长的,一看就适合吟诗作画、坐佛念经的瘦削指骨内一动不能动!

阿沅和空师父霎时将眸光投向低垂着头颅,看不清面容的年轻僧人看去,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许久,终于传来僧人有些嘶哑的低沉声音:“贫僧…无事……”

阿沅和空师父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空师父几乎瘫在地上,一阵心潮澎湃,激动地语无伦次:“大、大师,空还以为…还以为……”

阿沅一巴掌呼在僧人的肩上:“妖僧,可以啊你!”

空师父登时就要驳斥这女妖对大师的不敬,临到口想起还是这小妖救了大师,张着嘴巴晾了许久才将原先的话咽了下去,磕磕绊绊道:“大师法号‘摩柯’,不要一口一个‘妖僧’叫着……”

妖僧终于缓慢的抬起头颅,如阿沅所料,脸上的青色消退了不少,冰凉的肌肤也渐渐温热起来,他在慢慢转化着体内不属于他的幽冥灵力。

她赌对了!

阿沅的猫瞳因为兴奋晶晶亮,年轻的僧人似乎也被她兴奋的情绪感染了,没有焦点的浅淡双眸落在她身上,眼尾微弯,浅灰色的双眸好似盛了一弯银河与天边的星河交相辉映,他动了动喉结,声音还有些不自然的哑:“……多谢。”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很聪明。”

阿沅因这三个字双眸更璀璨了些,连天边闪烁的星河也比不上!

这还是……还是第一次有人夸她聪明!!!

阿沅因这短短的三字,脸庞浮起两抹兴奋的嫣红,嘴上却装作浑不在意。她轻哼一声,复又坐在僧人身后,嘴角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吐出的话却嫌弃的很:“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这废了半天劲,现在你这小命完全属于我的了!给我仔细点活好了!听见没?”

僧人笑着点点头,牵动胸腔带动沉闷的声响,比那书生还活像个痨病鬼。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句:“贫僧知晓了……”

双眸仍是暗淡的,瘦削的身子仿佛风一吹就倒了。

阿沅眉心皱了又皱,挠了挠头,鬓发更乱了:“呐,你实在是太弱了,我就勉为其难再输你点儿灵力吧,免得你等会儿撑不住又……”

阿沅说着说着,双手掌心将要贴于僧人光/裸的脊背上,忽然身后刮起了凛冽的寒风伴着黄沙,尚还未贴上,突然被人揪着后衣领提了起来。

阿沅顿了一下:“???”

幕的抬头对上季陵一双寒潭似的桃花眼。

季陵眯着眼看她,似笑非笑:

“我来。”

话落就将她丢在一旁,和空师父面面相觑。

阿沅:“?”

空师父:“???”

他们一齐看向执剑立在年轻僧人背后的季陵,寒风裹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森冷而俊美的面容犹如地下罗刹一般,这哪儿是来救人啊?

分明是来杀人的吧!!!

作者有话说:

抱歉最近确实忙飞了…

还有一章万字更新,修修改改大概11点左右发,可能更晚一些,等不及的明天再看吧!

第47章 47 ◇

◎“我这辈子最讨厌听话了!”◎

阿沅和空师父登时拔腿跑向那二人, 季陵立在僧人背后,眸光低垂,俯视着他, 犹如看一只蝼蚁。

视线停留在其布满水墨笔迹经文的脊背上微微一顿, 似有所想。

“咳咳……不必劳烦施主了……贫僧体内多亏女施主相助,灵力充盈, 只需一些时间消化…已够了……”

“喂!”阿沅小跑上前, 冲着季陵叫道, “你不准伤害他听到没有!”

季陵眉心一蹙,回眸看她, 双眸黑勋勋的:“你说什么?”

阿沅顿了一下, 抿了抿干涩的唇, 上前一步挡在僧人身前,深吸一口气,毫不示弱迎上他冷沉的眸光:“我说!你不能动他!他现在……我罩着了!”

季陵眸子倏然一利, 大步上前,紧紧盯着她,阿沅硬逼着自己没有后退半步。

又一次, 她又一次挡在了别人身前对他横眉相向。

季陵紧紧盯着她许久,就在阿沅以为他要忍不住一剑劈了她时, 终于说话了。

他嗤笑一声, 眸中无尽嘲讽:“书生你也罩, 和尚你也罩……阿沅,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滥屠滥杀的疯子么?”

阿沅顿了一下:“我……”

季陵面无表情看了她一会儿, 提剑转身走向又一层奔涌上来的行尸。

阿沅这时候才发现季陵几乎浑身浴血, 身上大大小小也受了不少伤, 薄唇微微泛白。他这人长了嘴也不说, 哪怕受了再重的伤,从来都是四下无人、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自己默默处理。

小伤大多也就放着,有的时候受了极重的伤,哪怕深可见骨,也是随便抹了一层草药便将将入睡。

糙的很。

完全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那时阿沅镇日栖在他身边的油纸伞里,也只有等到夜半三更,等到这厮熟睡过去才悄摸从伞内钻出来。

一边腹诽着,一边替他将伤口小心包好,一边还要谨小慎微,就怕把他弄醒。

没法子啊,他要挂了,她再上哪儿去找人庇护她啊?而且,她也确实看不过眼。

她看不过他不拿自己性命当回事的样子。

人有多少命能糟践呢?他是没成鬼不知道啊,身在福中不知福,他能跑能跳吃香喝辣的,成了鬼之后只有香烛能吃!成天只能躲在阴凉阴暗的地方,看他到时还糙不糙!

每一次阿沅就跟田螺姑娘一样,包扎好伤口之后就钻回油纸伞里补眠,白天则乐的看他盯着包扎好的伤口发呆,偷笑他傻。

后来才发现,他娘的,傻的人是她!

说来也奇怪,薛时雨跟季陵不是亲姐弟胜似亲姐弟,两人逞强的臭脾气简直一模一样。

明明受了重伤就是咬牙不松口,好似松口了就显得自己弱了一般,不过阿沅也能理解,乱世之中强者为尊,尤其像她这样凤毛麟角的女除妖师更要比一般的男修士更能吃苦才行,一点都不能示弱。

不过,在季陵面前也这样,未免也太要强了。

阿沅看着薛时雨隐藏在身后渗血的手臂,摇了摇头睡了过去。

当夜就看到季陵这厮偷摸进了他阿姐的房,阿沅当时就警铃大作,化作一缕青烟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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