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插翅难逃(20)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姑娘,殿下,吃点东西吧。”推门声与碗碟碰撞声渐次传来,元月撤回眼神,冲缀锦笑了笑,“你回去吧。”

缀锦不着痕迹打量了二人几眼,抿嘴福身告退。

枣泥酥旁搁着冒着热气的药碗,元月犹豫一瞬,两手捧碗小步折回,轻放到杜阙面前,故意抬高下巴:“人家女子弱柳扶风是一番风味,你一个大男人病殃殃的,让人看了去不笑话?趁热喝了这药,再把那盘枣泥酥吃了,少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啥前儿得空了我再来。”

她顺手夺过那《燕史》,随手捡了两块儿枣泥酥,边走边说:“黑灯瞎火的不适合看书,这书我先替你保管着,几时病好了几时还给你。”

“阿月,”脚下多了一道长影,“白日的事,我不是别有用心,你信我吗?”

垂于身侧的五指渐渐收紧,直攥得那书页发皱,元月闭了闭眼,轻松道:“白日什么事?我近来记性不大好。不说了,走了。”

白天,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他又不曾开过府里,更不曾见过寒梅,怎知那是公孙冀的马呢。

她不该将他想得那般不堪。

长影晃动,渐渐逼近:“阿月,上巳节我们一起去西山祈福吧。”

好似怕她不应,他又说:“就当是为我庆生。”

元月惊觉,缓缓回头,正跌进一道希冀的视线中。

三月三,不止是上巳节,还是他的生辰……她竟是忘了。

拒绝之语哽在喉间,她生涩动动嘴角,吐出一个字:“好。”

一转眼三月初二的第一缕晨曦洒在了皇子府的绿瓦上。

元月自睡梦中转醒,揉揉睡眼,外头望着高墙之外的蓝天。

这几日过得平平常常,府里的人俱敬着她,说话办事很有分寸;杜阙则突然忙了起来,白天常常不见人,天色黑透才回,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同她用膳,横竖不过说些问候的话。

她有心问他在忙什么,想了想还是作罢,他不说,便意味着不愿让她知晓,况他们之间虽为夫妻,却有名无实,她又何必多嘴。

天气回暖,他的病也慢慢见好,倒是前几日为要他好好养病夺来的《燕史》,他一直没来取,她也懒得送。他都不急,她自然能坐得住。

“杜阙今儿没出去?”瞅缀锦进来,元月发问。

“殿下已经在外头等着姑娘了,姑娘赶紧起来梳洗吧。”

缀锦朝外面努了努嘴,元月一瞧,果见一袭玄色锦袍的杜阙在院子里走动,一会儿抬头看看院中央的梨树,一会儿弯腰逗逗喵喵叫的小黑,只能瞧见个背影,可她莫名觉得,他在笑。

元月咬着下唇,打趣:“你看他,及冠的人了,还跟个孩童一样,幼稚。”

缀锦忍俊不禁:“姑娘也别说殿下,您不也日日追着小黑满院子跑?依奴婢看啊,您跟殿下真的很般配。”

般配……从前外人也道,她与公孙冀般配。

如今这个词,竟用到她和杜阙身上了。

思及往事,恍觉悲从心底来,恍惚间,外面那个玉树临风的影子改换了模样,她好似看到身披战甲的小将军在冲她笑,光束打在小将军的脸上,明媚耀眼。

“勉之哥哥……”

喃喃低语落入缀锦的耳朵里,缀锦却未听真切,只以为她是在唤杜阙,便没多问,从柜子里取出杜阙一早送来的衣裳,笑着提醒她时辰不早了。

西山路远,路险难行,需得提前一日出发方耽误不了初三祈福。

思绪骤停,神思清明,公孙冀消失不再,唯剩青空下那抹惹眼的玄影,元月转转眼珠子,强忍垂泪的冲动,嘴边绽出一个浅浅的弧度,下地穿衣,梳洗,打扮。

一应事毕,缀锦透过铜镜细细打量元月,眸含赞叹:“殿下好眼光,姑娘穿这一身,真个像画儿里走出来似的。”

元月叽咕:“你夸我就夸我,捎上他作甚?”她顾镜左右侧侧身子,有些不屑:“凑合能看吧。”

嘴上这般说,心里难免犯嘀咕。

这一袭藕荷色收腰襦裙,又衬肤色又显身材,今儿个依缀锦的主意,特意在额间点了朵桃花钿,口脂也比以往更加鲜艳,真真儿像变了个人似的,连她自己瞧着都有几分陌生。

妆容不过艳丽了些,到底还是这身儿装扮发挥了主要作用,可杜阙一个男子,眼光几时如此毒辣了?甚至比她一个女子还要会挑选。

莫非,这些年来,他开窍了,有了红颜知己不成?

元月被无端冒出来的猜测吓了一跳,他开不开窍,有没有红颜知己,与她何干?忙别过脸出了门。

担心她着凉,缀锦抱了床上的青肷披风紧随其后。

春日早晨的风还是有几分凉的,杜阙在外头巴巴等了近一个时辰,且病体初愈,不免又咳了声,生怕元月又因此动气不理自己,他特意背过身攥拳抵到嘴边咳的,饶这样小心,仍叫元月察觉了:“又着凉了?缀锦,去屋里把我那件狐毛大氅取来。”

杜阙急阻止:“不必,天儿热了,另外穿得多了也不便骑马。”

元月不让,靠过去几步,仰着头直视他的双眼,戏谑道:“你若一不小心病出个好歹,我怎么办?”

话出口,方意识到说得暧昧,赶紧解释:“……这婚事是御赐的,你有个万一,我和元家都脱不了干系。我还年轻,不想受你牵累丢了性命。”

缀锦暗自咂舌,姑娘的嘴一向不饶人,但愿殿下别放在心上。

“阿月放心,莫说我不会那般容易病死,即便死了,我也会提前写好和离书,放你离开,绝不会拖累你和元家。”杜阙浅浅笑着,双眸之间写满了认真。

一个有意拿狠话遮掩关心,一个欣然立誓真情满满,缀锦摇摇头,缘分这东西果真叫人捉弄不透。

受不住这一腔真情,元月放冷语调:“行啊,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绝不反悔。”

避开了杜阙的凝视,却避不开他怀揣的真诚,她胡乱点了点头,抓过缀锦胳膊上搭着的披风,催促缀锦赶紧回去取大氅。

安顿好该安顿的,杜阙、曹平驾马,元月、缀锦乘车,后边跟着两辆载满往返所需补给的车子,延长街而行直奔百里外的西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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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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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西山的路大都为蜿蜒小路,地势险峻,一路上提心吊胆,总算赶在日落前到了山脚下的清风客栈。

翻过西山再走百里便是冀州城,而这清风客栈是连接冀州同京城的唯一落脚点,故即便非年非节,客栈的生意也红火得很,何况明儿赶上上巳节。

客栈规模挺大,上下共四层楼,楼外以高墙围住,偌大的院里停满了车马,仅留出一条供人往来通行的石板小路横在中央。

店小二问明来意后,骚首笑道:“这可不巧了,您几位也瞧见了,人来人往的,眼下只剩两间房了。”

元月回眸扫视一圈,曹平、缀锦身后垂手站着四个小厮、四个丫鬟,脸色茫然。

元月啧了声,用胳膊撞了撞杜阙的手肘,微微埋怨:“你为何不提前安排?两间房,十多个人,打地铺都打不下。”

杜阙一脸坦然:“你跟丫鬟们去屋里睡,我领小厮们在外头凑合一晚。”

“那怎么行?”元月脱口而出,“就你那身子,一阵风都能把你刮跑,还是我去车里将就将就吧。横竖明儿上山走一遭就回了。”

杜阙不依,元月坚持,气氛渐渐陷入僵局,忽而楼梯处传来一个声音:“殿……三省,弟妹,你们俩大眼瞪小眼地杵在那儿,莫非又吵架了?”

众人齐齐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探出一张笑眯眯的俊脸,缀锦“咦”了声:“那不是孙世子吗?好巧。”

孙瓒对万众瞩目的现状颇为满意,挺直腰背,翩翩下楼。

小二有幸听过这位混世魔王的事迹,忙点头哈腰问好:“世子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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