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玉(43)

作者:夏眠夜 阅读记录

文景帝心中无奈,想他还真是开门见山,都不打算遮掩一二。倒也是省了与人虚与委蛇,做那浪费口舌之事。

“哦?”文景帝坐至龙椅上,也未急于让他起身,只是目光淡然瞥他一眼道:“不知陈爱卿对此事有何高见啊?”

纪国公早已过不惑之年,也算是一把老骨头。此时膝间着地,那冰冷刺骨,是天子对他的警醒。

他强撑笑意,未敢露半分不悦之色,言辞恳切郑重而道:“老臣恳求陛下,放犬子以容一条生路!”

“爱卿此言,朕倒是不懂了。”文景帝故作不解,看着下方之人,疑惑问道:“朕只是为自己的五皇子赐婚,又没有对陈将军做什么,爱卿何出此言啊?”

纪国公心道他明知故问。给宣辰王赐婚,还将他二人分别禁足,那一对可怜的有情人,竟是十天半月不知晓彼此近况。若非他潜入二人府邸,尚且不知自己儿子郁郁寡欢,那宣辰王借酒浇愁。

可心中不悦却不能浮于表象,他深思熟虑后斟酌言辞:“可臣听闻,以容被禁足于将军府中,已有一旬多的时日了,不知……”

“原来爱卿是为此事而来,朕正有一事要爱卿相帮。”文景帝佯装恍然大悟,踱步至人面前,虚扶他一把,“令郎生了个好模样,叫朕那不成器的五皇子倾慕不已,甚至不惜违抗朕的赐婚旨意。还说那等糊涂话,什么宁可不要亲王尊位,也要与他相守到老,当真是执拗。朕无奈之下才将他二人禁足,想着各自冷静一番,若是长久不见,便也淡了这份情。”

文景帝停顿片刻,复又说声:“要不,你帮朕去劝劝以容,要他与淮儿就此断了?”

纪国公闻言,心下微惊。这宣辰王竟说过这样的话?当真是不枉费陈以容的一片痴心,着实令人感动。

想到这里,纪国公便更坚定此番前来目的,他凛然道:“陛下,容儿待宣辰王殿下一片真心,他曾与臣道,哪怕委身为他的侍妾也无怨无悔。所以臣恳请陛下,成全他二人的深情。”

文景帝唇边虚伪的笑意戛然而至,他不可思议般看着面前的国公,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说什么?成全他二人?让这皇室丑闻传遍京城,传扬于整个大齐吗?怕是他二人到时,就成了满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还有那陈以容,堂堂一个男儿,满京城不知多少女娘爱慕,怎就如此不知羞耻,扬言要做萧嘉淮的侍妾?荒唐!简直荒唐又可笑!

他切齿呵斥:“陈呈!你是老糊涂了吗?这种事情,你也要跟他们一起胡闹?”

“臣罪该万死!”纪国公见天子预料之中的震怒,又再度跪于人足边,神色是那样的坚决,“但臣绝非胡言乱语,而是发自肺腑。臣膝下子嗣不多,唯独对容儿亏欠颇深。他自幼得陛下恩遇,入宫为太子殿下伴读,后又为陛下征战沙场……陛下,我们父子一别便是数年啊!”

文景帝听他道这等陈年旧事,又想起端懿太后生前所言,倍感心虚。

端懿太后那时常道,陈以容聪慧过人,是陈家满门的希冀,故而那时多有忌惮,唯恐纪国公府别有图谋。

当年召年仅五岁的陈以容入宫为太子伴读,表面是恩赐,实则是掌控。他要将这纪国公府的雏鹰圈禁在方寸之内,日后做太子忠心耿耿的鹰犬,断去他人对皇位或许从不存在的虎视眈眈。

纪国公见他不发一言,心下一横,干脆直言不讳:“陛下,容儿其实早已心知肚明,自己是您用来制衡的棋子,可他无怨无悔。只因他明白,为陛下与太子尽忠,是他为臣之道啊!他此生别无他求,只想与心中之人相依相伴、相爱到老。还望陛下成全一个忠臣的真心!”

文景帝听他此言,片刻惊愕,又阖眸间思路翩然。

是啊,陈以容可是端懿太后都赞不绝口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看不穿自己多年的利用?只是一直闭口不言,伪装全然不知罢了。

他忽而忆起来了。辅天子,议朝政,赓续大齐盛世太平,是陈氏一族对先帝所诉的忠心,也是纪国公府世代人要守的承诺。可因他的疑心深重,却圈禁陈以容那么多岁月,当真是心中有愧。

“够了!”文景帝不愿再伤忠臣之心,他无奈长叹:“朕圣旨已下,宣辰王就必须要娶。至于陈以容,他愿意做侍妾就随他!”

又扬声向殿外喊道:“来人,宣朕口谕,即刻解除宣辰王与忠武将军的禁足!”

第38章 想念

解除禁足消息一出,将军府前的御林军便撤得无影无踪。

谢城闻讯赶至将军府,入门后便扬声呼道:“将军!听说陛下已解了你的禁足,属下前来看望你了!”

陈以容听到熟悉的叫嚷声,心中疑惑又起。

据他所知,文景帝为避此事被宣扬,之对外宣称是他与宣辰王遇刺,而他为护亲王,不幸身负重伤,故而在府中将养。

这谢城倒是消息灵通,此时说漏了嘴,直呼是‘禁足’。看来对他身份存疑之事,今日正好可以一一诉清。

陈以容当即退避左右,守一方清宁。他坐于庭院间,执盏放置案间,向谢城招手道:“你来得正好,我也有些事要问你。”

谢城大方落座,毫不客气端起那盏茶,呼气茶凉,轻呷一口,似笑非笑的调侃道:“将军可是要问我宣辰王殿下的近况?你放心,他虽说心中抑郁,但没做什么傻事。只是如今陛下仍未松口,他又婚期将至,恐怕你二人到底是情深缘浅。”

“是吗?”陈以容神情淡然,抬眼轻飘飘的瞄他一眼,“你倒是知道的不少,想必这段时日里,也没少为我费心吧?”

谢城面上有那么一瞬的不自在,随后尴尬一笑,抚摸上自己鼻间,他朗声笑道:“这是当然!你可是我的恩人,若没有你在陛下面前谏言,便也没有我的今日。所以啊,为你多加留意也是应当的!”

听起来倒像是尽忠之言,可雾里看花,真伪难辨,陈以容也不是轻易会被谎言蒙蔽之人。

“有一事你怕是不知吧?”陈以容从袖口取出一封密函,递至他面前,“我与殿下七夕那夜遇刺是在朝露河附近,而知晓我二人当夜会在那处泛舟游湖的,唯有你一人。你说,这事情怎么会如此巧?偏生我告诉你之后,便遇刺了呢?”

“将军!”谢城心生焦急,一时间觉得自己百口难辨,他犹豫不决的看着这封信,急切道:“属下对天发誓,我与三殿下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不说还好,说出口便是彻底暴露了。谢城知晓自己失言,险些急到跺脚,他抬眼看着陈以容,频频摇头。

他想为自己争辩一二,可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此时却荡然无存。

“你当然不是三殿下的人。”陈以容落盏长叹,再续茶,却未抬头看他一眼,“这封密函里交代得清楚,你是德妃娘娘的远房族亲,换而言之,你是大殿下母族之人。”

谢城紧盯着那封信笺,一时如坐针毡。

一直以来,他自认为隐藏得极好。可原来人早已察觉他的异样,所以派人暗中查探。

“所以那夜大殿下之所以会及时赶到,是你提早告诉他的对吗?”陈以容审视般向他看去,又自嘲般说道:“谢城,我知道你从来不是想害我,可为什么不肯坦言相告,而偏生扯出那一番莫须有的谎言呢?是觉得,我好骗吗?”

“不是的。”谢城知道自己再无可辩,气馁得不知所措,“因为我……”

“因为你明面是大皇子的母族之人,实则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事。这句话,我说得可对?”陈以容提高嗓音,目光骤然凌厉。

谢城不可思议的看着陈以容,不知自己究竟在何时暴露。

“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太子殿下告诉你的吗?”

看到人慌张神色,陈以容便证实自己心中猜测。不知为何,反而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是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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