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汉之国(169)

作者:安化军 阅读记录

王宵猎说的话,有的名词张均是不懂的,但基本理解意思。王宵猎不说出来,自己以前还真想不到这一层。清理地方豪强的首要目的,不是他们手里的财富,而是他们控制的地方。没有了势力人家,地方的活力就展现出来,对于经济有莫大的益处。

饮了一杯酒,王宵猎对张均道:“我们数个州军,是不是你最笨?肯定不是的。但其他州军的主官知道收敛,不过度骚扰百姓,反而没有大错。你是太聪明了,特别是自己觉得太聪明了,反而犯错。本来清理的是把持权力的地方豪强,看重的并不是他们的钱,而是他们不该有的权力。到了你那里,就成了看重他们的钱粮,想尽办法夺过来。这样怎么行?一有了钱,官府就要对付,百姓怎么想?合理合法地赚钱是好事,应该鼓励才对。把持地方,才是不能容忍的。你做得过度了。掌握不好度,怎么能够治理好地方呢?你错在这里。而不是迫害了什么人家,惹出了什么官司。”

张均是个聪明人,但一时之间,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王宵猎的话。地方豪强,难道不就是地方上有钱的人家?打击他们有什么错?但到了王宵猎嘴里,自己与他做一样的事情,反而成了犯错。

中国的思想,经常讲的一个字是悟。为什么?道理讲得再明白,一时之间就是理解不了。思想上的事情,很多时候不是一是一,二是二,而是要悟。不悟不明白。

王宵猎不再多说。对张均道:“现在招兵二万余人,不像在汝州三千兵的时候了。只有邵凌和牛皋二将确实不够,你回来带兵也好——”

张均急忙道:“观察,让我带兵,不会再跟在信阳军这般吧?”

王宵猎笑着摇头:“不会。带兵与治理地方不同,大多规矩是死的。你的才智,带兵足够。”

张均连连点头:“如此就好,如此就好。我本以为在信阳军自己做得很好,结果回来,观察却说我错了许多。一时之间,倒不知道怎么做事了。”

饮了两杯酒。王宵猎道:“明日我知会汪提刑,让他带着苦主到新野,开堂审案吧。记住,事情是你做下,不能够推辞。大丈夫做事要有担当,错了就认错。”

张均叉手:“卑职明白!不让观察难做就是!”

即使治张均的罪,又能够如何?降职贬官根本没有意义,又不能抓进牢里,最重要的是给百姓一个说法。让百姓知道,王宵猎治下,并不会夺百姓钱财。

以前处理地方豪强,王宵猎的办法,还是严查之后审理,有罪的才会抓起来。没有罪的,只是用各种办法让他们不能控制地方而已。

张均回去,王宵猎站起身来,看着夜色。

说实话,张均是自己所有手下中最聪明的一个人。但他的聪明,很多时候让王宵猎无语。很多事情别人做得好好的,到他手里就要出来。不是因为笨,而是因为实在太聪明了。

是好事还是坏事?王宵猎也说不明白。但愿他统军之后,不要再让自己操心了。

第二天,王宵猎知会汪若海,让他带葛雄到新野,与张均对峙。

汪若海到了新野城外,看着城门,一时之间五味杂陈。王宵猎确实信守诺言,把张均调回,让自己审理。可审理的地方放在新野城里,自己还能做什么?就是张均有罪,又能怎么处理他?说到底不过是给葛雄一个交待,最好再赔他些钱,让他回乡。

这个时候,拥兵自重的王宵猎,做到这一步就是最大的让步。汪若海还能说什么?在其他地方,只怕统兵的将领根本不会理自己。

叹了口气,汪若海带着士卒与葛雄,进了新野城。这件案子,对汪若海来说是个开始。从此之后自己这个提刑,就不再只是名义,而是有实权了。对汪若海来说,这是王宵猎态度表达出来的善意。

第180章 罚钱

新野衙门一个厅堂里,汪若海设下刑堂,提审张均。王宵猎借来十个士卒,分立两边。

进了厅堂,张均拱手唱个肥诺:“麻烦提刑。”

汪若海道:“我是朝廷任命的提刑,有人到提刑司告状,自该审理。这一位是罗山县的葛雄,告统制在信阳军,依靠强力取百姓钱财。可有此事?”

张均道:“我奉制置之命守信阳军,手下三百兵。到了信阳军后,又招厢军六百。提刑,养兵是要钱的。钱从哪里来?当然是从地方百姓的手里来。天下数百州军,哪里不是如此?”

汪若海听了愣了一下。是啊,这个时候,守地方的将领有什么办法?哪里不是这样呢?张均没有搞出人命官司,已经是很好的了。许多地方,兵兴之后,地方残破,又找谁说理去?就是告到朝廷,朝廷也不会理的。自己这个提刑,审这件案子,委实是有些尴尬。

咳嗽一声,汪若海道:“王制置使治下,到底与其他地方不同。各州府皆有条例,治理地方要依条例而行。显然在信阳军,统制做得过了。”

张均笑道:“昨日观察已经与我说过了,我在信阳军所做,或有不妥。提刑断案就是,大丈夫做了就是做了,我也不会推托。”

葛雄在一边听着,不敢说话。本来自己以为,告到提刑司,这个提刑就风风火火抓了人来,这件案子自己赢定了。现在一听,好似自己告状,并没有什么用?

汪若海并不多说,取过状纸,与张均一一对质。张均并不推托,凡是自己做的,均都承认。偶有些细节不符,并不影响整个案子。

一切审完,汪若海道:“一件案子,本该是干办官来审,检法官选法条。现在非常时期,哪里能够那样完备?最重要的,是不能亏待百姓。此案就如此吧。张统制,你有违制置使军令,致地方动荡。统制到底是军中的人,如何处罚,要由制置使来定。但百姓损失,不能不理。”

说完,汪若海问了葛雄家的损失,约近五百贯。这钱张均收了去并不是入自己腰包,而是用来养军的,不好让张均赔偿。取十一之数,让张均赔葛家五十贯。

张均道:“提刑,五十贯是我一个月薪俸。赔了这一家,我岂不是喝西北风?”

汪若海道:“那是你军中的事,由制置使裁定。不过在提刑司里,这五十贯钱是要交的。”

张均一拱手:“如此,这案子就结了!提刑放心,稍后我便派人把钱送来!”

说完,扬长出厅堂,也不回顾。

汪若海对下面的葛雄道:“你拿了钱,就回罗山去吧。经了这案子,质库会还给你家,田地不会再找你麻烦。一家人好好生活。”

葛雄道:“我阿爹回为抓进衙门,吃了一场苦,就此去了。此事又怎么说?”

汪若海道:“节哀顺变。非常时期,百姓吃些苦,又能怎么办?”

葛雄哪里肯服?自己吃这么苦到邓州告状,可不是为了五十贯钱,而是要给父亲讨个说法。哪里知道开始看汪若海风风火火,却如此收尾。

汪若海没有多说,张均拿了五十贯钱,交给葛雄,此案就此完结。

还能怎么做?张均是带兵的,从地方上搞些养兵的钱怎么了?没有揣进自己兜里,已经是此时难得的好官了。汪若海在邓州长时间没有事情,接状子的时候还是有些草率。

进了王宵猎官厅,张均道:“没想到汪提刑竟然判我赔了五十贯钱出去!天可怜见,在信阳军除了薪俸,没有一文钱进我自己的口袋。五十贯钱,是我一个月薪俸呢!”

王宵猎道:“如此最好。实话说,汪提刑不如此判,我本想罚你三个月薪俸!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不能贬你的官,也就只能罚钱了。”

张均道:“在信阳军收的钱都用来养军了,如何罚我的钱?”

王宵猎道:“本来我也不主张罚官员的薪俸。但现在呢,官职不定,贬官没有意义,最好的办法也只是罚钱了。不要觉得委屈,你在信阳军不知弄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用来养军怎么样?其他州军没有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一样养得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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