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深处(95)

作者:姑娘别哭 阅读记录

他们两个孤独地走在老虎身后,那山岗越来越近,而周遭除了风声和草场的沙沙声,再无别的响动。花儿竖起耳朵听着,而照夜悄悄绕到前面去探看:那山岗空无一人,又或者人也被草掩藏了,总之放眼望去,是一片无垠之地。

他们走到山岗里,一路向上,最终到达了高处:那位置真好,依稀能看到河流从洞口流出,而眼前,有一个兽坑,兽坑之中有响动,他们低下头去,看到有几只幼虎被铁链绑在巨石之上,趴在那里不动。直到听到老虎的一声吼,纷纷费力站起来仰头看着坑口。

就连野兽都有舐犊之情,而人却为一己私利利用它们。老虎对花儿吼了声,花儿拍它虎头:“知道了,你莫急。你的孩子们被他们抓去了,他们以此要挟你是吗?”

她也不知那老虎能不能听懂,但它卧了下去,难过地看着兽坑。照夜要花儿守在那,而他小心翼翼下了坑。幼虎见他先是害怕,在那里慌张而烦躁地踱步,也有一只幼虎耷拉尾巴,好似遭受过暴打后恐惧的样子。

照夜并不急于上前,先是在角落坐了一会儿,待它们不慌了,他才上前去,对它们轻声细语:“别怕,我来救你们。我先救一只,看看是否可行。”

哪怕是一只幼虎,重量也极可怕,他费力解开拴着的铁链,那幼虎转身要咬他,坑口的老虎突然吼了声,那幼虎停止动作,跟着照夜走。它在前,照夜在后。深坑不好爬,照夜一点一点推着它,有时费劲全身力气抱着它,最终筋疲力尽将它弄到了坑口。

老虎吼了声,一爪子拍到幼虎身上,那幼虎四脚朝天躺在那,任由它的虎头顶着它。这样的团圆方式照夜和花儿二人也是第一次见,就颇有兴致看了许久。待照夜缓过来,再次下了坑,往返两次,将三只幼虎都弄了出来。

此刻天已微亮,花儿依稀听到远处传来人语,忙对照夜说道:“不好!人来了!”

老虎吼了声,趴下身去,示意他们坐上去,而后带着他们狂奔而去,在他们身后,幼虎也在飞快地跑,天空现出夺目霞光,璀璨异常,将草场染成了赤金色。

花儿永远忘不了那天,他们回头看着几个毫无办法的追兵,而眼前是一个幻梦般的黎明。飓风吹得他们东倒西歪,他们费尽所有力气不从老虎身上掉下,而一望无垠的草原在绽放着它的瑰丽。

他们终于逃了出去,接上柳枝,又快速向驻地奔袭。

他们回去了,还带着几只幼虎。那幼虎看人十分警惕,若感觉到谁看它们,就会低吼扑上去。但它们不伤人,只是将人扑倒,再过片刻战士们懂了,幼虎是在玩。

他们从未见过能与人一起玩闹的老虎,觉着十分好玩,就换着逗他们。

而照夜问谷为先这些虎该如何处理,谷为先决定交由柳枝处理。柳枝吃了东西,又睡了片刻,脸上有了血色,她想了很久道:“不如交给老虎自行决定。”

她对老虎说:“你的孩子们回来了,现在你可以回到你的森林里了,只是以后要当心,切莫再被那些人抓去了。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他们杀人不眨眼,何况对你们这些小兽。”

老虎安静听着,柳枝示意它到洞口,要它从那里回到霍灵山去,那片山林才是它的家。老虎带着幼虎走了。

花儿和柳枝都有点难过,两个人蹲在那看着他们消失在幽暗的地下河中。

他们又要开拔了。

这一次他们将前往那个小牌上月光下显示的坟包,花儿在地上给谷为先画舆图,确认了行进方向。谷为先问她是否有把握,花儿道:“且试试。那上头的东西咱们都要去看,不然是万万找不出宝藏的。只是寻找宝藏的不止我们,还有别人,若遭遇,必是一场又一场的仗。”

“你如今怕打仗吗?”谷为先问她。

花儿摇头:“我不怕了。我杀过人了,知晓人死以后的千姿百态。只是属下如今偶有疲累,许是身子骨比别人弱,若往后能像少将军一样有一副好体魄就好了。”

“谷家军的人,没有孬体魄。”谷为先捣了她一拳,她肩膀接住了,他便夸她:“你看你,如今能受我一拳了!待明年春暖花开,我保你变成一个彪悍的奇女子。”

“彪悍大可不必。”照夜终于开口:“强者不在于形,在于心。花儿妹妹已经是奇女子了,不必拘泥于形式。别人动体力,你动脑,这有何不可?但说到底,身子骨好一些于你自己有好处。”

花儿被照夜夸得开心,学谷为先摆手:“还不开拔?”

谷为先爽朗大笑。他与父亲决计来燕琢以前,曾预料这趟会凶险且孤独。行军打仗之人刀尖上舔血,不怕凶险;但若没有同路之人,那必定孤独。打仗之人没有可托付项背之人,是无可忍受的。谷家军的人彼此为眼、为背,才能有不衰的名望,令敌人闻风丧胆。

然后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他到了燕琢后先遇到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照夜,后遇到聪明绝顶的孙燕归。老天爷不要谷家人败走燕琢,悉数将能人送来。谷为先从前不信这些,曾公然说司天台观星一派胡言,尤其听到上一年“国运昌”甚至啐一口。但如今他竟然信了,天不绝他们,他们必将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走了一整日,于傍晚到达那里,然而他们晚到了一步,已经有人将那损毁,根本没有宝藏的影子。

花儿蹙眉想了许久,至深夜,又拿出那物件来看,还是那条河,亮晶晶的河,只是又看到西北方向,涉河到对岸,有一座墓。她问谷为先:“去吗?”

“去。”

他们都不信邪,为何那么多人扑上来,他们究竟在找什么,这未知的宝藏究竟是什么!照夜就问:“我们是否太过执着了?”

“执着一回无碍!”

下一日他们就着手渡河。

照夜拿长竿一试,深不见底,于是脱衣准备游过去。河水湍急,暗流十分之多,他在河面上几番打转,几次险些被冲走,终于到了对岸。

照夜看到对岸的草地截然不同,有很多隐藏的巨石,仿佛如一个天然屏障。他谨慎地向前走,走了很远很远,看到一个深坑,而深坑下依稀是一个古墓。照夜做衙役之时曾与人进过墓,他深知:越看似平常,许是内里夺命的机关越多。他不敢轻易闯入,只是在周围绕了一圈。

河对岸没有人,想来根本没人想到对岸来。

他勘察了一番后又如刚刚一般渡了回去,至少那墓是存在的。

谷家军中偏有人参军前挖过墓,自告奋勇带队去了,他们西渡,花儿和柳枝则在沉思。

二人的衣裳尽是血,也无法脱去,但脸上、手上的脏污很想洗去,于是蹲在河边,用手掬起一捧水洗脸,河水清清亮亮,花儿以为它会如别的河水一样清甜,饮了一口,好咸。而柳枝则指着流动的泥沙道:“金灿灿的,好看!”

花儿闻言跑过去,捧起一把来看,那泥沙隐隐有金色。和柳枝对视一眼,二人忙叫谷为先过来看。

他们一瞬间有一个念头:这是一条流金河吗?孙家祖先是因着发现这个才有银两捐官的吗?

他们都说不准,只因那细细的沙,着实不会有大火候,可它就那样随水流流淌着,又令这条河格外璀璨。

“或许,往前走?”柳枝问。

花儿摇头,但笑笑说道:“至少眼下不用愁盐巴不够了,那河水咸着呢!”

“你说什么!”谷为先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他多年山河遍历的情形来看,这里不会有咸的河水。

“少将军自己去喝一口,咸的!”花儿怂恿他自己去喝,而谷为先蹲在河边之时,甚至有些许颤抖。

那水,果然是咸的!

他愣在那,一时之间大脑空白,过了很久才缓过来,孙家可以靠淘金沙捐官,这显而易见,但这条流金河的宝藏不是金沙,从来都不是!孙家定是知晓了这一绝等的秘密,是以要拿它去霍灵山换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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