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137)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魏元景不反驳,只是默默地一口一口把那碗辣椒粥给喝了个干净,此后开始学着吃辣。

……

军营里,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士兵,大家都叫他宝儿爷,因为他一辈子没娶,无儿无女,所以一辈子都待在这军营里,即使年龄到了,可以离开军营,他也要求留下,他说他上不了战场,也可以干些杂事,他说,他不想离开军营,这儿是他的家。

许节给林朔申请后,破例把宝儿爷留了下来,让他自由干些杂事。

宝儿爷从不闲着,去厨房帮厨,去帮忙巡逻,去练武场帮士兵磨剑擦兵器,去屯田除草给士兵们递水,似乎哪里都有宝儿爷的身影。

有一次轮到魏元景夜里站岗放哨,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北境的冷到底多么可怕,白天有阳光,好像冰冷还可以忍受,黑夜里,寒冷就像是摸不透的黑暗,包裹侵蚀你,把你的骨头都要撕开碾碎一般,你却无法反击。

魏元景感觉自己全身都冻僵了,手脚都失去了知觉,嘴唇闭着,牙齿也忍不住打颤,魏元景凭着一股气站在这儿,却感觉自己随时会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硬邦邦地倒下。

这时,忽然有个人递过来一个酒囊,“喝点吧。”

魏元景余光瞥了一眼,是宝儿爷,他知道他,但两人从来没有说过话。

才十五岁的魏元景,虽已经历过各种生死困苦,但毕竟还是个少年,仍未脱稚气。

魏元景梗着脑袋,艰难开口,声音颤抖,语气却执拗上扬,“许将军说了,站岗需心无旁骛,不得分心!”

宝儿爷“噗嗤”一声笑了,轻摇头道:“傻孩子,在北境,没有士兵站岗不带一壶浊酒的。”

宝儿爷把酒囊往魏元景脸前递了递。

魏元景闻到一股酒香烈气,忍不住扭头看了一眼宝儿爷,宝儿爷笑着,眼睛亮亮的,眼睛周围的皱纹聚成了山川河流。

“冷吧,冬天的夜里是最难熬的。”

魏元景彻底意识松动,抬起僵硬的手臂,缓了一下,才接住酒囊喝了一口。

浊酒下肚,苦涩干辣,身体立马火辣辣地烧了起来,魏元景猛咳起来。

“北境的浊酒是为寒冷而生的,京都的美酒我喝过,好喝是好喝,就是没什么滋味,不够辣,不够热烈,不够有味道。孩子,浊酒一旦喝过,你就会觉得这世上任何酒都比不过它,然后再也离不开它。你看,现在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冷了?”

魏元景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体一点点地回温,僵硬麻木的手指好像也有了点知觉。

魏元景忍不住又喝了一口浊酒,慢慢饮下,尽管还有不适,但好像也没有那么难喝了,起码它可以御寒。

“谢谢!”魏元景把酒囊递给宝儿爷。

宝儿爷笑着摆了摆手:“不了,你留着,什么时候爱上喝浊酒了,就来请我喝一壶。”

宝儿爷背着手,抬脚离开,脚步缓慢但步履坚定。

魏元景看着那个隐入黑暗的背景,然后默默把酒囊挂在腰间,站直立正,眼睛又看着前方。有酒香陪伴,黑夜寒冷似乎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

魏元景进入先锋小队以后,好几次冲到前面迎敌,战场与刀剑无眼,总会遇到危险,而魏元景也并不是什么熟练的老将,邢飞与霍九也会帮魏元景解围,他们并肩作战,经历生死,也多出了许多情谊。

有时候结束战斗,他们疲惫地狼狈地随意依靠着城墙时,也会说上几句话。

“你刚刚配合还不错!”霍九性子沉稳少话,武艺也是最厉害的,让他夸一句,的确不易。

“好累啊”,邢飞往后一仰,开始道:“真想我老娘的那口油酥饼、面片汤、罐子肉……”

霍九笑了,“想家了?”

邢飞“切”一声,“你不想?”

霍九收了笑容,静静地看着前面,忽然开口道:“想。”

而后邢飞看着魏元景,想问什么,忽然意识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扭头喃喃道:“其实我没那么想家……”

魏元景闭上眼睛,只听着他们闲碎的聊天,不敢去想久远的事情。

入了春,草长莺飞,天气回暖,许节把魏元景带到一间三层阁楼前。

那阁楼牌匾上写着言简意赅两个字“书阁”。

许节道:“北境士兵皆可使用这书阁,书阁里大都是些兵书,以及一些常备的笔墨纸砚,士兵可在里面写家书,也可读书增智。不过,能识字爱读书的士兵不多,所以这书阁并不拥挤。

从这些时日看得出,你在武艺上大有长进,但战场上谋生不能只靠武力,更应靠智取,若你想更进一步,就应多读书借鉴,学会灵活变通,筹谋布局,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随时来问我。”

从此,魏元景每天便留出一部分时间到这书阁。

他从前读的书就多,但多是史书经传,儒法道义,兵书涉及很少,但后面他就发现,其中大都有共通之处。

有一天,魏元景往书阁里面走,忽然在角落的书架上看见一本《三略》,他想起之前的老师提过这本兵书,说这本书市面上版本很多,但大都是赝品,真迹很少,可这本兵书对从军之人大有裨益,对想成将统帅者更是指路之灯。

魏元景没有犹豫,伸手去书架上拿,将碰到书沿,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拿走了这本《三略》。

魏元景扭头一看,是林裘生。

林裘生靠着书架,随意翻看着手里的书,也不抬头看魏元景,只道:“这本书是我的,是我在黑市花了重金寻的真迹,最是喜欢。怎么,你想看?”

林裘生抬眸盯着魏元景。

魏元景不知林裘生什么意思,他如果重视这本书,不想让别人触碰,那为何不放在自己房中珍藏,而是放在这供大家使用的书阁?恐怕是专门找茬,不想让自己看罢了。

“既是你珍重之物,我便不看了。”

魏元景转身要走。

林裘生绷不住了,立马喊道:“站住!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借给你!不过,你敢不敢赌?!”

魏元景停步转身,与林裘生对视,莫名地,这书对他的吸引骤减,而林裘生的赌博却让他更感兴趣。

“赌什么?”

见魏元景回应,林裘生勾起一抹笑:“胡罗山三十里外,有处狼洞山,那里有很多凶狠的野狼群居而生,我们就赌,不带任何武器,谁能先杀死一匹狼,若你能成功,我就把这本书借给你!但若你输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林裘生冷笑一声道:“怕你输了,然后我借机报复你?不敢了?”

对峙间,无声的暗波涌动,好似回到了当初两人摔跤比试那一次,谁也不肯认输,谁也不愿低头。

即使不知道林裘生为什么突然来给他打这个赌,但魏元景知道,林裘生并不会真正害他,所以他仅仅是好奇赌注,以及好胜心作祟。

魏元景放纵自己,扬声答应,说了句,“好!”

第100章 谢谢你

春天已至,草原上冒了新茬,远远望去,毛绒绒一片,似有无限希望,的确,草原上的草长的飞快,也许第二天,就会埋过人的膝盖。

魏元景与林裘生骑马出了城门,到了狼洞山不远处的一棵孤立的胡杨树边。

两人下马,将马匹拴在胡杨树干上。

林裘生望着不远处连绵的狼洞山道:“往前十里,就是狼洞山,这里狼群最多,且它们从不单匹行动,所以,想要不拿任何武器地杀死一匹狼,不是一件易事。事成后,谁先拿着狼尸到这棵树下,就算谁赢。”

魏元景看着更远处更高耸的胡罗山,目光幽远却又逐渐坚定。

“好。”

两人就此分开,各自行动。

林裘生到了西北方向的一条小溪边,这小溪是离狼洞山最近的一处水源,附近的动物也都喜欢来这里饮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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