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中喜+番外(145)

作者:粥十九 阅读记录

北境守军残败,五千精兵无一生还,包括许节。

消息是回鹘部落派人传回北境的,回鹘没来得及救援,只将那些精兵就地掩埋,将许节的尸身带了回来。

消息没有瞒住许鸢,许鸢扑到被染着鲜血的白布裹着的尸体上,哭晕当场。

当时的许鸢,才刚满十岁。

此后许鸢性情大变,活泼好动的性子变得沉稳内敛,最静不下心来读书的她,也能在书阁坐一整天。不爱说话了,不爱吃糖了,不爱热闹了,后来再说话,便结结巴巴不成句子,找了无数大夫,都说是心结所致,可能治不好,也可能某一刻自己就好了。

而许节的死也几乎成为了所有人的心结。

林朔失去了挚友,林裘生失去了如父如友的长辈,北境守军失去了真心待他们的将军,北境百姓失去了一心护卫他们平安的好官,而魏元景失去了对他关怀备至、信任支持他的贵人。

大晋文化传播是魏元景提及的,路线和计划主要是由魏元景安排的,看着众人痛苦的模样,魏元景内心也陷入了痛苦和愧疚自责中。

安葬许节后,魏元景开始着手查许节遇袭的事情,当时的启竹已经成为了魏元景的谋士,启竹擅占卜医术谋划等,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但魏元景不信也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占卜上,所以不让启竹帮他占卜。

但为了许节,魏元景求了启竹一次,启竹算到是小人作祟。

魏元景心乱,此刻冷静下来,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是军中出了奸细。

一番调查,魏元景找到了躲在回鹘部落、不敢回北境的奸细。收到传信,伊勒图立即把人关押起来。

魏元景马不停蹄,亲自将人带了回来,把人压入地牢,只留了吴通一个人在身边。

那是吴通第一次看见冷静自持的魏元景疯狂的一面,他用尽酷刑,那奸细痛苦万分,惨叫连连,那些酷刑却也好像折磨着魏元景自己,魏元景并不好受。

吴通知道魏元景的故事,以前他以为魏元景早已看淡恩怨仇恨,少有悲喜,所向披靡,没有脆弱。直到那一刻才知道,魏元景内心的仇怨早已波浪滔天,无法抑制,他骨子里藏着疯魔的血脉,他失去太多,背负太多,伪装许久,一旦有所失去,便会反噬自己。

最终那奸细招了。

这奸细是许节的贴身侍卫,他说匈奴派人混进他家中,绑了他的妻儿老小,他别无他法,就偷看了许节的行军图,画了一份给了匈奴。

他说他是被逼的,他也不想如此,可他不忍心看见家人死在眼前,求魏元景放过他,也放过他的家人。

但魏元景没有原谅他。

魏元景红了眼,也狼狈不堪,用沾满鲜血的手掐住了那奸细的脖子说,“北境第二条军规,为家国亲友,护己命,护友命,绝不退缩,也不痴勇!可你只为自己,为亲友,却把五千战友逼上绝路!他们不会放过你!我也不会!!”

魏元景掐断了他的脖子,良久了手还在颤抖。

之后,魏元景走出牢房,换了干净衣服,收起一切狼狈,淡然自若地继续处理军务。

吴通以为他放下了,但深夜却传来噩耗。

魏元景独自一人骑着红鬃马去了逃到胡罗山后的匈奴营地。

吴通和林裘生担心至极,想要带兵去寻魏元景,启竹却把他们都拦住了。启竹说这是魏元景的心结,只能靠他自己解开,他心中有数,他会平安回来,让他们只需等着。

大家信启竹的占卜,但也担心孤身一人的魏元景。

所有人都煎熬地等着。

两天两夜,魏元景最终带着匈奴大单于呼延灼的首级回来了,他把首级献祭在了许节坟前。

没人知道魏元景经历了什么,也没人敢问。

平时最爱说胡话、逗魏元景开心的林裘生也不敢多说一句。

之后,魏元景认许鸢当了义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给她建书阁,搜集各种奇书遗迹,给她带糖吃,带她出去散步,拼命想要成为许节一样对她好的哥哥。

许鸢的性子逐渐开朗一些,但还是结巴。

魏元景只说慢慢来,不急。

自料理完许节的身后事后,魏元景便着手处理五千精兵的抚恤金,希望朝廷及时拨款,给那些死去将士们的家人一个安慰。

朝廷一同发放抚恤金、粮饷和军饷,由各地方兵转运送达,到北境手里,却发现对不上数。上报朝廷,事关重大,晋灵帝将事情交给了东厂和刑部一起调查。

这调查拖了半年,最后给出的结论是正常损耗,并处理了几个毫不起眼的官员。

魏元景也早已派吴通启竹等人暗中调查,这才意识到,东厂和司礼监的势力已经太大了。他们贪墨军饷,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利用朝中势力,让这个案子不了了之,只推出几个替死鬼安抚人心。

林朔大怒。

“我们北境守军给大晋守了这么久的城池!从不逾矩贪多!生死间搏命,多少人命丧黄泉?!如今又给他们创下许多功绩!吓得北蛮人不敢再轻举妄动!可他们居然还如此狼心狗肺?居然克扣军饷?阉党!”

林裘生也气急了。

“可如今案子已结!难道我们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吴通,给我牵马,我现在就去京都讨个说法!”

魏元景拦住他。

“外官未经传召不得私自入京,别胡闹。何况,我们在京都毫无势力,去了也是死路一条,这个哑巴亏我们不得不咽下。”

魏元景话说的平静,但林裘生的情绪还是平复不了。

“魏元景!我…我真是不甘心!我早就听说,现在阉党一手遮天,在大晋为非作歹,无人奈何得了他们!这样下去,岂不是日后也要任由他们宰割?!北境守军该怎么办?大晋又将变成什么样?!真是一群害群之马!陛下是瞎了眼吗?!”

魏元景静静看着林裘生没说话。

林朔倒是立即驳斥了一句:“住嘴!别胡说!”

魏元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回京都。”

林朔和林裘生皆是一愣,语塞不知从何问起。

魏元景却自己回答了:“不是现在,我在等一个时机。阉党猖獗,北境远离京都,朝中无人,再多功劳,也不敌阉党的一句话,我想回到京都,除掉阉党,肃清朝政,为北境,为大晋,也为了私仇。”

此话一出,林朔和林裘生都明了了。

林裘生犹豫着道:“我以为你忘了,你还记得……可魏元景,太难了,要是不成功怎么办?你会放弃吗?”

“不会,我会一直努力,直到死。”魏元景语气平和,却又仿佛带着尖锐的刀锋,剖开了自己的血肉,也刺伤了关心他的人。

林裘生心中酸涩,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么久了还记得,付出生命也要去做,恐怕没人能阻止得了魏元景了。魏元景是个不要命的赌徒,他很早就知道了,这或许就是他堵上一切也要努力得到的东西吧。

林朔却忽然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元景,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话吗?不是你的错,不要去认,迫不得已低头,也应等待时机反击。做人,要干干净净地来,干干净净地去,不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死了也不得安生。

所以,元景,你尽管去做,记住,北境是你的家,你还有我们。”

魏元景没说话,看着林朔,眼睛却忽然有些发酸。

此后,魏元景和启竹开始了平反之路的谋划。

他们努力寻回琅琊王氏一族幸存族人的下落,并在京中安排人手,培植亲信,调查当年案子的真相。

事情艰难,但他们还是一步步坚持着。

而北境逐渐稳固,北蛮十二部只有几个部落还没有归顺,但他们退居胡罗山后,多年未侵扰北境,与此同时,北境百姓对魏元景称赞有加,声势浩大,多年不减,俨然超过了林朔,而北境守军也都绝对信服魏元景,人心所归,让晋灵帝起了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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