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42)

作者:蚕丝如故 阅读记录

朱长岁笑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朱火惊讶,对朱长岁佩服的厉害。胡军巡如今已经在大牢里呆了一日,等再过两日,焦大夫也会被抓,到时候那些人,定然相信是胡军巡出卖了焦大夫。

今日的风挺大,虽然日头也不小,但是因为这风大,赵叔觉得热气都被吹散不少。

麦卷月好不容易做出赵叔想要的那种鱼汤,小心翼翼端出去,就见白墨存拿着盲拐,在院子里绕圈散步。

“官人,这日头大,您进屋歇歇。”

麦卷月将鱼汤端上桌,官人起身的晚,鱼汤做的也晚,这早膳竟然拖到了中午。

白墨存闻见鱼汤的香气,忍不住道:“你加胡椒了?”

麦卷月点头:“是啊,我阿娘说的,鱼汤里加点胡椒面,能去腥气。”就是这东西很贵,自从家道中落,她就吃不起胡椒面了。

看见厨房有胡椒面的时候,她一时嘴馋,就加了些,味道果然鲜美。

她满心等着白墨存夸奖,白墨存却道:“天气有点热,我吃不下鱼汤,这鱼汤你与赵叔喝吧。”

麦卷月愣住,还没说话,便被赵叔叫出去,让她端着鱼汤去厨房自己吃。

“赵叔,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麦卷月忐忑不安道。

“与你无关,是我忘记告诉你,官人吃不得胡椒面,你以后做饭一定不能放这个,记住了么?”

麦卷月端着鱼汤愧疚的离开,赵叔给白墨存布菜:“天气热,你胃口本来就不好,本想做鱼汤给你补补,这.....”

他叹息一声,十分无奈。柳娘子那样机灵的女娘,真是太少了。

“今日是几号?”白墨存忽然问。

“二十五了,怎么了?”

白墨存吃着白粥,在心里盘算,胡军巡被抓已经过去两日,看样子,今天寇推官该有所动作了。

开封府衙门前,忽然传来重重的鼓声。这几声鼓敲下去,顿时让路人驻足,街边昏睡的乞丐都清醒过来。

衙门里的衙役匆匆跑出来,想看看是谁这大中午的扰人清闲,结果就瞧见一个瘦弱的小女娘,跪在衙门口,双手捧着状纸,高声喊道:民女香草,状告吏部尚书之子朱长安,谋害良家妇女,草菅人命,求大人为民做主,还我家女娘一个公道。“

她高声喊着那几句话,重复的说着,没多久,众人都知道,朱家的小衙内又闯祸了。

朱长岁正在家中盘算,后续如何钓鱼,谁知朱火出去买个茶果子,便带回来这样的消息。

他手里的棋子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再说一遍,朱长安做了什么?“

“二郎君当街调戏寇家女娘不成,还失手杀了她,元宵节落水死掉的女娘,就是寇推官的侄女。“

朱长岁脑子里闪过什么,他静静的想了想,半年前,半年前朱长安把张博梁引荐给周家。他还奇怪,朱长安为何忽然结交了张博梁,原来如此!

朱长岁气的掀翻了棋盘,棋子洒落一地,朱火劝他冷静一些,朱长岁怒极反笑:“你说,他知道他儿子干的这些事儿吗?”

朱火愣住,这话他哪里敢回答,若是不知,说明朱文梓教子无方。若是知道,分明帮着遮掩了,都是儿子,对待长子各种苛责,对待幼子,却包庇至此,这心可真是偏到脚底板去了。

第五十四章 朱长安狼狈游街,白墨存步步算计

“昨日我铺子里可是热闹了好久,但凡是个长嘴的,都要与人议论一番朱长安的事。便是出门吃口羊汤,都能听见街边的乞丐打赌,说朱长安是不是会无罪释放。”

焦大夫今日不在药铺里做生意,而是找了个地方吃酒。白墨存坐在他对面,不喝酒只饮茶,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街面。

焦大夫不明白,“你都看不见了,还老往外面跑什么。”

“约你吃酒不好么?”白墨存笑了笑,收回目光,耳朵里却听着街上的各种声音。

焦大夫往外看去,远远瞧见开封衙门拿了人,正从街头走来。

躲藏几日的朱长安,本想偷偷出城去,却还是被衙门的人逮住,硬是上了枷锁带回来。朱长安高声叫喊:“放开我,你们都这些杂碎,知道我爹是谁么?知道我叔父是谁么?知道我大哥是谁么?”

朱家的官位,算不得高,三品权尚书上边,不还有一位正尚书么?

可朱家子弟出息,家中几个男子,几乎都是身居要职的官员。光是这份差别,就已经足够别人高看朱长安一眼。

往日他在开封城里,就算不是人上人,下面这些小差役,瞧见他也得赔笑脸。

可如今,这些狗奴才,竟然如驱赶野狗一样驱赶他,朱长安从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狼狈,被这样多的人瞧见他的狼狈,无异于扒光他游街示众,少年人面子薄,他又向来傲慢,如何受得住这份气,嘴里自然各种脏话,张嘴就来。

白墨存看着朱长安被人拖走,甚至被人丢烂菜叶子,忽然手里的茶水洒了出去,正好泼在朱长安身上,热水让他惨叫,骂骂咧咧,衙役瞧见他这模样,只觉得解气,根本不会帮着追究。

焦大夫惊讶:“真是没看出来,这位寇推官如此狠辣,竟然让他当众受辱,他还没被定罪吧?”

正常来说,被抓捕来的嫌犯,哪里会招惹这么多人围观,毕竟不是定罪斩首。

可这几日开封府闹的厉害,人们甚至忘记了僵尸吃人的事儿,都在议论朱家书香门第,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歹毒的畜牲。

光是人言,就已经给他们定罪。

“他疼爱侄女,如今要报仇却势单力薄,自然要借助舆论的力量。朱长安愚笨,被人糊弄几句,就以为只要逃之夭夭,便没人能把他如何,不曾想这样的举动,甚至不用衙门判决,他就已经戴上畏罪潜逃的帽子。”

“那还不是你小子阴损,你是怎么说动他身边的人,鼓动他逃命的?”

白墨存看着人走远,渐渐收回视线,“我哪里需要做什么,朱长安性子顽劣,自私歹毒,对待下人从来是非打即骂。我只要让人稍微点拨一下,他们就知道如何报复回去。”

焦大夫点头,下人也是人,被逼到狠了,如何不会反抗发泄怒气?他们不也是如此,才聚拢在一道么?

“那老胡何时能出来?”

白墨存想了想,道:“等有人找上你的时候,他就能出来了。”

焦大夫心里一堵,紧张的问:“他们要是对我用刑,我招架不住全交代了,怎么办?”

白墨存微笑:“那也要有证据,他们才能信不是?”

焦大夫眯了眯眼,觉得这小子一日比一日阴损。他又吃了一口酒,双眸忽然定住:“你看那个女娘,是不是柳娘子?”

他焦急的往窗边靠过去,却瞧见那女娘转弯消失在路口。他二话不说冲出去,全然忘记白墨存的存在一般。

白墨存握紧手里的茶盏,许久才压抑住内心探究的欲望。焦大夫跑出去,大街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柳依尘的身影。他忍不住逮住卖蜜饯的摊贩,问他刚才可瞧见在这买蜜饯的女娘,长什么模样。

小贩眼神古怪,冷冷道:“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的,哪里是什么小女娘,分明是个心肠歹毒的老寡妇。”

他嫌弃鄙夷的眼神,焦大夫以为他误会自己,正要解释,就看见旁边摊子上卖糖水的大娘,正恨恨瞪着小贩。

小贩刚才的形容,与这位大娘,好像如出一辙。

“你这皮干肉扁的小王八,说谁是老婆子。别以为老娘没发现,你这摊子占了我一分地。”

“还一分地,你怎么不说百亩良田,我在这摆摊也是交过银钱的,你抢了我的摊位不说,还想挤兑我,我告诉你,老子不怕你这死婆娘。”

二人越说越激动,当街对骂起来,焦大夫没寻到人,看着二人相互喷口水,深感无力,无奈的回到酒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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