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桥(65)

作者:蚕丝如故 阅读记录

他想了想笑道:“能不能透露一下,是哪位官人发的话?权知府,还是哪位推官?”

差役摇摇头:“权知府跟寇推官因为陈姑的案子,忙得不可开交,现在哪有时间管姓白的。是姓朱的,大理寺朱少卿,他吩咐抓的人。”

这话让郑立秋更加不解了,“这跨衙门当差的,怎么能使唤你们去随意抓人?”

差役嘿嘿一笑:“人家再怎么样也是官不是,虽然是跨衙门来办差,可人家手里有权力,我们这些小人物,还能跟他对着干?再说,人家开了口又给了好处,不过是抓个瞎子,这么轻松的差事,大把的人抢着做呢。”

听到这番话,郑立秋更加不安。

他试图从差役嘴里套一些其他有用的话,可是差役并非糊弄,实在一问三不知。

“这位朱少卿前几日还在为陈姑的案子发愁,这两日却像什么都不管了。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差役见他不安,还隐晦告知,人只是被关着,并没有被审讯。让他要是有关系,不如去朱家打探消息,看看是不是得罪了朱少卿。

若是如此,花点钱,走走关系,该求饶求饶,总能放出来。

郑立秋将消息告知柳依尘,柳依尘却担心,莫非白墨存的算计被人察觉?可若是察觉,不该明目张胆的抓人么?

朱长岁不说缘由,不摆证据,悄悄将人抓来,分明名不正言不顺。陈姑的事在眼前,他怎么敢这样做?

柳依尘心里担忧的很,认为朱长岁不会这样贸然行事,有心去见朱长岁,结果等待很久却被告知,朱长岁最近忙着办差,并不会回来。

寻不到人,柳依尘只能回去,走到一半,看见垂头丧气的赵叔。赵叔似乎受不小打击,一个没站稳,被人撞倒。

那人是个地痞,不仅不道歉,还唾骂赵叔老不死不长眼,吐了口沫子才不爽的离开。

柳依尘连忙跑过去,将人扶到路边大树下坐下。

她给赵叔把脉,确定他稍微有些中暑,没什么大碍,才松一口气。她找路边摊贩买了碗薄荷饮,一碗薄荷水喝下去,赵叔才感觉头晕没那么厉害。

“辛苦你了,柳娘子。”

赵叔神情复杂,礼数倒是周到。

柳依尘见他状态好一些,便扶着人回去。等到白家,家里乱糟糟的。柳依尘没法立马走人,帮着做了晚膳,照料赵叔,又用现成的药材,熬了一锅解暑的药茶。

赵叔没什么胃口,简单吃了药便昏沉沉睡下。柳依尘不放心,寻思还是等等再走。趁着空隙,将屋子都清理了一番。

等到天黑下来,才将将忙完。

恰时听见赵叔的喊叫声,她见赵叔模样,似乎梦魇了。她不敢贸然把人叫醒,赵叔却忽然睁眼,一把抓住她的手,哭道:“柳娘子,白家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

柳依尘愣住,半天没反应过来。等有心想问个明白,赵叔已经昏睡过去。柳依尘不好叫醒他,只得退出去。

思量许久,柳依尘找到邻居家,摆脱邻居家的男子照料赵叔一晚,并给了他一些辛苦钱。

那人推说不要,柳依尘坚持留下钱离开。

她回到梅花巷,并没将赵叔的事告知,反而说起白墨存被抓的事来。

楚娘蹙眉:“这个姓朱的,是不是与你的白哥哥有仇?”

柳依尘想了想,那几次朱长岁来见白墨存的场景,不太确定的摇头。“应该有两分故人交情,但关系又不是很亲密。”

“亦敌亦友?”七娘问。

柳依尘觉得不是很恰当,但是又找不到别的形容。

七娘道:“怕只怕,这位朱少卿已经察觉,你的白哥哥,在幕后谋算。”

柳依尘不敢侥幸:“我也是这样想的,七娘姐姐,若真是如此,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可若是有,为何抓人抓的这样师出无名?”

“说不定就没有证据,只是怀疑。不过是仗着自己当官,想来个严刑逼供罢了。他们这些人,最厉害的手段从不是破案,而是屈打成招,找人顶罪。白墨存有嫌疑,有没有证据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一个瞎子,无权无势,又与葛账房张博梁都熟悉,让他顶罪,简直再合适不过。

第八十三章 孤身一人穷养病,药中藏毒命危矣

何东孤身一人在开封,只雇了个老婆子,偶尔来家中打扫,顺便洗洗衣服。

如今生病在家,无人照料,便多付了些工钱,请那婆子熬药煮饭。

婆子是个忠厚善良的,就是嘴有点碎,每次喂他吃药,都要数落几句:“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生得一场病就娇弱至此?动不动就啊啊的喊,实在不像个爷们儿。”

何东有气无力靠在床上,弱弱道:“阿婆,我都这般模样,你怎还来奚落我?”

那阿婆笑起来,一脸褶子像菊花:“我看你这病像是小娘子犯矫情症,也没有外伤,也不发热,更不是风寒,你怕不是装病吧。”

嘴上虽然这样说,手里的药还是吹凉一些再递给何东。

何东一饮而尽,喝完药脸立马皱作一团,比阿婆脸上的褶子还多。他哀声抱怨,“阿婆,你这黄连是不是放多了?今日的药怎么比往日的还要苦?”

婆子忍不住嘲笑他,“怎么会,说不定是你药吃多了,舌头出问题,要不要找焦大夫再给你看看?”

何东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让我休息会儿。”

婆子还是不放心,将药碗收去,又将院子清扫一番,还给他熬了粥放在灶上,准备等他醒了吃过饭,自己再走。

这时候有人来敲门,是个眼生的后生。

后生模样清秀,那婆子没见过他,笑问:“你找谁?”

“请问何官人可在家中?我是他兵部的同僚。”

婆子点了点头,把人迎进来,婆子一进屋,何东就听见响声醒来。

看见来人,何东心一下提到嗓子眼。

“蒙举人怎么来了?”

蒙刃笑笑,将手中的糕点放在桌上,上前关心道:“何官人身体可舒坦一些?”

何东立马装死,虚弱的不行。

嘴唇发白,眼袋发青,抬个手都软弱无力。

“你瞧瞧我这模样,哪里是好了一点,分明是病得更严重,今日吃药,那黄连都多放了几斤,苦得我舌头发麻。”

蒙刃听见他夸张的话,忍不住笑,一双眼里带着意味深长的戏谑:“您这病病的真是时候。”

何东不理会他的嘲笑,只紧张问他:“不会是赵侍郎让你来寻我的吧?唉,不是我不想去,实在是这身体不行,这一出门我怕是要死在路上。”

所以别逼他,横竖他不出开封。

蒙刃看一眼门外的婆子,走出去给了婆子一把铜钱,让她去买些好吃的回来,多余的算是跑腿钱。

何东想要留下婆子,他可不愿意与蒙刃独处,可婆子得了跑腿费,心下欢喜,连问都不问何东,便自顾自出门去。

等家中只剩蒙刃与何东二人,何东紧张的坐直身子,往后靠了靠。

“蒙举人这是做什么?”

蒙刃站在屋里,环视周围一圈。这屋子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案,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他自己的字画,算是简陋里唯一的亮点。

这何东,真是两袖清风。

他饶有趣味的问:“何官人大约也知道赵侍郎要对付你,你觉得躲得过初一,能躲得过十五吗?”

何东紧张的咽咽口水:“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太懂。”

蒙刃盯着他,眼神有点吓人,也不需要他承认,继续自言自语:“你可知当初赵侍郎为何非要选中你,来调查葛账房尸体被盗的案子。”

何东打哈哈:“这话说的,这案子都了结了,你此时来与我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奇怪?”

蒙刃不理会他的不满,继续与他道:“赵侍郎选中你,的确是想让你做替罪羊,只不过选择你的原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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