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426)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这般走走停停,陈恒到一处就看一处,看到什么就记什么。全当是自己上任后,对地方的深入了解。没办法,华亭县是松江府的大县,有多大呢?

现在的松江府由七县一厅构成,分别是华亭县、娄县、奉贤县、金山县、海上县、南汇县、青浦县、川沙厅。

这其中,娄县、奉贤县、金山县都是从华亭县里分出去另外设立。即使已经分出三个县,华亭县不论地域、富庶程度仍是他们中的老大,由此可见一斑。

可这样一分,却把松江府的品级降下来。朝廷分上州、下州看的是整体情况。好端端又多出几个拖后腿的,原本还算靠前的排名,转眼就落到掉到后面。

要知道大雍有一百九十个州府,如此掉下来,连带的升迁考评,朝廷重视程度都会有影响。

更何况,松江府的上边是名气更大的姑苏府,下面亦是名气很大的余杭府。就拿上半年的海啸举例,朝廷定的赈灾策略也是先苏后松。

华亭县下有八个乡,陈恒到了午后,才走到第三个乡。此地叫修竹乡,名字虽然好听,可乡内的情况,却叫他看的直皱眉。

陈恒才下了马车,就见不少百姓站在路边争吵不休。他不动声色的上前,站在人群中外边听边问。不过一会,就从气愤的路人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

上半年遭了场灾,各家各户的粮食、收成都不够。朝廷虽有调拨赈灾粮,可这些住在乡下的百姓,也没有多少机会吃到。

无奈之下,就跟乡里的大户借粮,想暂时度过困难时节。说好的本钱利息到期交付,都是白纸黑字写着。就等明年收成到手,百姓把粮食一还,也算钱货两讫。

可才到秋末,百姓们刚刚翻修好田地,以待来年春耕。大户的家丁,就上来要求大家交利息。老百姓都十分吃惊,不是说好明年春耕过后还粮吗?怎么变成秋末了。

这乡里大户亦有话说,本金是到约定的时间。可这利息,是要按月来算。大家当时写的清清楚楚,是老百姓自己看不清楚。

陈恒听了个大概,就知道这是大户用起‘先息后本’来混淆‘还本付息’之事。这手法实在粗糙下作,可对识字不多的老百姓,却是最好用。只需要把数字弄的差不多,然后在文字上稍做障眼法,普通老百姓真不好分辨。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意思?”陈恒拉着乡人问,目光却冷冷看向田里还在争吵的家丁和农户。

“自然要沈伯家的田咯。”乡人气愤道,“这群没爹娘的狗东西,成天想着吃绝户,真是把人往死路逼。”

“我不管,白纸黑字的事情。”站在田里的家丁,还在叉腰跟老人家吆喝,“你们自己当时签字画押,也没人逼你们是不。现在要么还利息,要么就把田给我们家老爷。”

“狗娃子,你小时候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如今变成这样?”老人家气的直跺脚,手中紧紧的握着锄头。

“我告诉你,狗娃子。沈伯如今已经七十了,他要是给你们气出个好歹来。你跟你们家老爷,就是背上人命官司,青天大老爷保准叫你们偿命。”围观的人,亦有义愤填膺者。

“诶,我说。你们有火气,别拿我撒啊。我也就是讨个生活,你们以为是我想为难你们?”家丁洋洋得意道,“再说咱们这文书,县衙那头的差役都能作证。你们就是告到县太爷那头去,也是我们家老爷占着理呢。”

见着家丁实在得意的过分,柳湘莲已经一手搭在剑上,一手轻推着陈恒,悄声道:“大人?”

“不急,再看看。”

天气稍冷,陈恒干脆在袖子里拢着手,像个路过的闲客,安心注视着一切。

锯解令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天高皇帝远

田边上,陈恒还在看狗娃子跟沈伯的争吵。闻讯赶来的修竹乡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有些激愤,可看着狗娃子的得意嘴脸,更是敢怒不敢言。显然也是在怕狗娃子背后的大户赵老爷。

陈恒收了收心思,又把目光放在众人脚下的田地上。他的心思向来缜密,看东西往往想的比别人多些。见沈伯的田地,既不临近村落,也不靠近水源。

大雍官方有明言:凡田亩近郭为上地,其次为中,再次为下。

这样前不着村,后不靠水的田。这狗娃子家的赵老爷花这么多心思,占过去做甚呢?

陈恒有些想不明白,忍不住蹲下身子,用手抓起一些土壤。用指尖慢慢揉碎,感受过土壤的软度,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一股熟悉的牛粪气味,夹杂着土壤的气息窜入鼻腔。真叫人怀念啊。陈恒情不自禁露出微笑,把手拍了拍。

“大……”注意到陈恒的异样,信达凑上来想问上一句,却险些叫破哥哥的身份,忙改口道,“哥,你想到了什么?”

又把手拢在袖子里,陈恒直起身回道:“我在想,这田占去除了种庄稼,还能干什么?”

这有什么要紧的?无非欺男霸女、鱼肉乡里呗?柳湘莲呆了呆,不觉得这问题有什么好思考的。

旁边却有人听到陈恒的问话,侧头上下打量了几人一眼,才气愤道:“还能干什么,他们想买去种桑田呗。”

陈恒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又自嘲的笑过。枉费自己左思右想半天,还不如当地百姓一句话更能点醒。

果然是当地人知道当地事,千事万事,百姓心中都有数。

见说话的人是个中年男人,陈恒就故意问道:“老哥,为何如此肯定?”

“六月的时候刚遭了灾,赵老爷就说自家想买地。当时他给各家开的价,一亩地才三两银子。这价钱谁愿意卖给他,就算下地,也要五两银子一亩。”

这中年男人咽了咽口水,缓口气道:“后来有几家人,碍于赵老爷的面子,把地卖给他们家。”

男人伸手一指,远处有几亩靠近山林的地,“他们家刚刚翻过的地,现在全部种上桑苗了。”

“这些贪心的王八羔子,只想着自己捞钱,哪里肯管乡里人的死活。地要都这样卖出去,来年谁能靠几两银子过日子,无非卖儿卖女、背井离乡一条路。”

“既是如此,为何不报官?”陈恒问。

男人发出嗤笑,摇头道:“你这后生儿,真是没见过世面。怎么不知道官官相护的道理?有报官的功夫,还不如去找大当家的人,来主持公道。”

大当家的?陈恒微微皱眉,记下这个人名。恰在此时,狗娃子见人越来越多,不免心慌道:“我可先跟你们说,你们要是敢打我。我们家老爷必定把你们告到华亭县衙去,前任县令大人可是我们家老爷的至交好友。”

众人一听,无不默声下去。俗话说好民不跟官斗。可真要忍下这口气,将来赵老爷带人逼到自己家门口,又有谁能来替自己出口气?有人气愤的跺脚道:“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就去河上找大当家的。”

狗娃子一听这个人名,亦是慌了慌,忙换了口吻,缓和道:“使不得,使不得。都是乡里的事情,各位叔伯怎么好请外人来插手。”

“刀不架到脖子上,你们也有怕的时候?”有人呵声冷笑。

狗娃子眼睛一转,便是计上心来,当即改口嚷嚷道:“事不辩不明,理不说不清。诸位叔伯若是真不乐意,我们一起去找里正说明白,或是一道去县衙里。天下这么大,总有个说理的地方,你们说是不是?”

陈恒觉得已经听的差不多,亦是在民众激愤前,朗声道:“是极,是极。天下总有说理的地方,老伯何不直接去县衙敲个鸣冤鼓。”

众人闻言纷纷侧目,见是个带着外地口音的年轻人,一时都懒得搭理陈恒。大家转过头,愤声商议着。

有人说把狗娃子抓起来打一顿。有人说去把狗娃子手里的借据抢过来,撕了一了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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