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读书郎(50)

作者:商狄 阅读记录

眼见可以不用上课,学子们那里还憋得住。一个个争相恐后跑出门,陈恒手脚慢,待他走出门,廊上已经站满人。

偏生他长得矮,一排排人堵得密不透风。陈恒站在后头,只隐隐听见几声礼乐,然后就是一道公鸭嗓传来,大概是宣旨什么的。因为距离太远,陈恒听的不是很清楚。

只在对方说完话后,随着众人一起作揖行礼,口呼万岁。

真是看了半天看个寂寞。陈恒颇为无语的想着。

等到特使们离开,陈恒通过旁人的讲述,才知道是当今皇帝赐了块牌匾给书院。至于牌匾上写了什么,大家众说纷纭。可以肯定的是,这块牌匾被山长挂在讲堂处。

刚巧接下来就是山长的课,大家不禁期待一会见到它的样子。

好不容易把四书课上完,告别精神有些恍惚的梅学正。大家热切的跑向讲堂,只见大门的上方挂着的牌匾写着:敢为天下先。

这句话如灵丹妙药灌在学子心头,连山长昏昏欲睡的讲课都开始期待起来。裴怀贞走入讲堂时,正看到一张张精神面貌完全不同的稚嫩脸庞。

裴怀贞笑了笑,第一次没有翻开史记,而是站在学子面前说道:“看来今天不宜讲课,为师就给你们说点别的吧。”

众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纷纷点头如捣蒜,都想看看这位致仕的阁老,会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说出什么言论。

“你们觉得天下是什么?”

面对着山长的提问,学子们陷入沉默。很快就有一名秀才公站起身,答道:“天下就是江山社稷。”

裴怀贞点点头,示意对方先坐下,又朝着众人继续问,“还有吗?”

其后又站起几个人,所答也是差不多。

裴怀贞见火候酝酿的差不多,便咳了咳嗓子道:“为师以为天下就是万民。本门尊长孟子曾说过,民为贵,君为轻。”

裴怀贞迎着学子们的视线,朝前又走一步,好让后排的人也能听清自己的话。

“那为什么是民为贵呢?因为不是天下运势择主,是万民之心择主。天子非上天之子,实为万民之子。”

“秦汉唐宋明,这些历朝历代,莫不是兴于万民,亡于万民。为何?因为它们以为天下人,就只是朝堂的人,就只是眼前的人。”

“可这天下间,多的是它们看不到的人,听不到的声音。只有将这些人装在心里,才是万民之主。陛下曾问为师,何为明主之道,为师亦是这样作答。如今告诉你们,是希望你们明白。”

“你们平日读圣贤书,奉圣贤为师。圣贤书上的道理,固然精妙绝伦。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圣贤的学问又是来自何处呢?”

裴怀贞顿了顿,迎着一束束希冀的目光,道,“圣贤以天下万民为师,以乡间田野为师。因为学自万民,万民才会将他们的学识称颂。”

“范公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是这个道理。绝非你们想的,吃苦在前,享乐在后那么简单。”

“你们现在可明白,敢为天下先的意思?可明白本朝推行孟子仁政的用意?可明白陛下对你们读书人的期许?”

满座诸子无不起身,躬身行礼齐声道:“必当谨记师长教诲。”

这个亲手主导武定变革又品尝到失败滋味的老人,沉默的看着讲堂内一张张年轻鲜活的脸。

衰老是可怕的,可一旦人找到了另外活着的办法,衰老也就变得没那么可怕。

他没走完的路,终会有后人替他走完。

天下之事,莫不是如此。

第四十六章 薛蝌家书

那日过后的几天里,书院中的学子都处于兴奋状态。

后来,裴怀贞亲自手书,让人打造了对木牌,分别钉在讲堂外的立柱上。上书: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它们与顶上的“敢为天下先”,显得如此贴切,就如天造地设的一对,让每一个路过的学子,都忍不住驻足观望,望之便能心生激荡。

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却不仅仅止于此。书院内梅学正一连几日,见谁都是笑眯眯的,连陈恒都觉得奇怪。

书院外,前来投递门贴想要入学的学子,几乎要将门栏踏破。甚至听说到后来,有不少从金陵崇正书院跑来的人。

负责此事的徐师,尽管一再筛选劝退,也阻挡不了学子们的热情。眼见新来的人越来越多,江元白对此十分担心,总觉得过不了几日就会成为劝退的一员。

钱大有倒是无所谓,他家在扬州还算富庶,家中既有买卖又有良田。他之前会来读书,全是听从他爹的安排。若是这次真被劝退,正合了他想要逍遥快活的本意。

也省了去考个举人,压一压薛蝌的雄心壮志。

屋子里心态最放松的只有陈恒、薛蝌跟辛素昭。薛蝌还有闲心拉着陈恒一起在外门,看着络绎不绝的访客。

“这么多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陈恒虽然意外薛蝌会担心书院,可还是相当乐观道。

“门庭若市,不为利来。人声鼎沸,不以私鸣。”

“都是一心求学之人,我们还是宽心些,听师长们的安排吧。”

薛蝌点点头,忍不住开着玩笑:“恒弟说得好啊。我们读的都是同一本书,我怎么就说不出这么妙的句子。”

陈恒装着得意的昂起头,应和道:“不然怎么显得薛兄看人准呢。”

薛蝌当场大笑,拍打着陈恒的肩膀。路过的学子不知道这俩人在笑什么,纷纷投来探寻的目光。薛蝌见之,赶忙拉着陈恒回到寝屋。

江元白一见到陈恒回来,立马抱着书籍过来讨教问题。陈恒没有拒绝,欣喜的拉着他到一旁坐下,相互交流起彼此的看法。

钱大有被他们的交谈吸引,也抱着凳子坐过去。薛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侧头便能看到沐浴在阳光下的三位同窗。

陈恒坐在中间,一手拿书一手指着书页某处。江元白张着嘴,正说着自己的想法。钱大有微微前倾身体,皱着眉头思索。

要是能把他们画在纸上就好了。薛蝌心中一动,突然明白了琴棋书画的妙处。他压住嘴角的笑意,拿出一张信纸铺在桌上。

何掌柜的事情过后,他已经有几天没给薛瑱回信了,书院的事,又是一阵一阵的来。此时此刻,他倒是憋了不少话说给父亲听。

薛蝌提笔凝神,俯身书写。

……

……

约莫十日后,薛瑱在金陵家中收到儿子的信件。

他这几日在外头行商,感染些风寒。女儿宝琴带着书信进来时,薛瑱正在卧床休息。

倚靠在床上,他将儿子的信拿出来仔细看完。

“爹爹,哥哥的信里说了什么?有没有在信中提到我?”

宝琴探着头,似乎在好奇信中内容。

薛瑱笑了笑,薛蝌写了两张纸,第一张记述着何掌柜以及朝廷赐匾的事情,不便给女儿看。薛瑱就拿出第二张,上面都是儿子在书院中的琐事,他示意宝琴自己拿去读。

“门庭若市,不为利来。人声鼎沸,不以私鸣。哥哥的才学进步这么大吗?”宝琴抱着书信,露出讶然之色。

薛瑱知道宝琴受他的影响,也十分喜欢看书。不由道:“也难怪你哥哥在信中说书院里都是良师益友。琴儿,爹听说他们书院后堂,也有教女子读书的地方。你想不想去?”

薛宝琴是又惊又喜,“爹,女儿也可以去吗?”可说完,她自己就苦恼道,“那爹跟娘怎么办?我不想跟爹娘分开。”

面带病态的薛瑱哈哈大笑,拉住自家女儿的手,安慰道:“咱们家在扬州又不是没院子,一起去不就好了?也省得你天天在家中问你哥的近况。”

“真的吗?我们家要一起去扬州找哥哥吗?”

薛宝琴跟薛蝌自幼感情就很好,如今薛蝌离家读书,宝琴挂念的都比薛瑱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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