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儿翻(28)

作者:容溶月 阅读记录

字里行间里,龙可羡感受不到所谓行事张狂、阴晴不定,只觉得那海上王深沉内敛,甚至有些冷淡。

长风徐徐,撩动龙可羡的发丝,身后房门“吱”地打开,龙可羡微微一抖,脑子还处在反应过程里,手已经先动了起来,鬼使神差地将字条揉成团,按在指间蓄力碾磨。

在回头看到阿勒那瞬间,陡然生出某种荒谬的,类似暗渡陈仓的背德感。

阿勒睡了个长觉,此刻领口松散,遮不住两枚重叠牙印,他也无意遮掩,就这样敞在醺醺的夜风里,仅仅朝龙可羡落了一眼,便转身从堂屋拎了只酒壶出来。

龙可羡手垂在身旁,看到阿勒走近,在她身侧坐下来,纸灰无声飘落,星星点点地黏着在他腿侧。

阿勒喉咙口上下一滑,热辣的酒液滑下喉道,而后侧头,心知肚明地拱一把火:“你心虚时,耳朵会变红。”

“!”龙可羡差点儿跳起来,好悬没掉下椅去,立刻摇头,“没有,我没心虚。”

阿勒注视着那道红色逐渐蔓延开,短促地笑了一声:“讲个玩笑话,逗你玩的。”

龙可羡不自然地蜷着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阿勒,脚晃得越来越慢,看着就想溜了。哪知道阿勒忽然抓住她的手指头:“上哪儿玩去了,也不晓得净手。”

“我自己——”

话音断在喉咙口,阿勒低头叼住了她指尖,用牙齿扣住,轻轻碾磨。

牙是尖的,因为含过酒的缘故,潮湿的气息随之呵出来,在形成刺痛的同时温热地安抚了她。

“……不能咬。”

龙可羡的脊骨窜上麻劲,腿也软,但她说不明白,像是连着跑了三日马,打筋骨里透出来的酸软。

阿勒握着她小臂,昏光里,看到牙印沿着龙可羡掌下到手腕内侧,细细密密地走了一遍。

濡着湿,泛着红。

这都是他的。

“只许你给我咬印子,便不许我下口么,没有这个道理。”

两人挨得很近,龙可羡能闻到淡淡的酒味,栀子花味,草叶味,花果味,紧接着阿勒把所有味道都糅进了她口中。

龙可羡被亲得头晕脑胀,神思颠倒,稀里糊涂地往袖袋里摸东西:“你先前答应了,说每日都可以亲个印,那便……”

找着了。

她哆哆嗦嗦地抖出一张纸:“那便摁个手印吧。”

第24章 牙印

笔尖含着墨。

龙可羡看阿勒一眼, 便不情愿地在纸上划道线,再看一眼,再划一道。

直到墨汁收干, 划出的线条呈现黑白杂色, 纸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划满了线条。

“你哄我玩。”龙可羡恹恹的, 眼里的神采颓下去, 提不起劲儿。

“你哄我玩,”阿勒把这话还给她, 点点这张半刻钟前从龙可羡袖袋中掏出来的“卖身契”,说,“条条框框都是拘着我,不准咬耳朵,不准当众孟浪, 不准亲脖子,不准解衣裳, 而我。”

阿勒手指虚虚圈起这些被划线的字眼儿:“隔一日, 便要让你换个地方咬一口, 裤腰带往下的地方,你是半点不惦记, 腰带往上的地方,你是半点不放过, 我瞧瞧……”

龙可羡听得发愣。

“七日!只消七日,我这腰往上的皮肉,就会全打满你的牙印,仗着男人皮糙肉厚就这般糟践, 连个恢复的时间也不给,龙可羡, ”阿勒流露出真切的疑惑,“你也不属狗吧。”

“……”龙可羡恍然大悟,眨了眨眼,伸出两指,提出一个好主意,“两日咬一处。”

“甚好,”阿勒足足顿了五息,而后很轻地笑一声,“日后我衣冠得当,走街串巷,行走在不知情的人群里时,身上都得顶着你留下的印。”

龙可羡瞟了他一眼,完全没有听出言外之意,悄悄地红了耳廓,抿唇微微地笑了下,垂下头去描描画画。

少君有怪癖,亲吻后偏好下口咬人,也不将人咬疼,就像小猫儿狗儿似的,轻轻地用牙扣住一小处皮肉,咬出痕迹来,她便感到莫大的满足。

与其说咬,实则更像打个标记。

身上盖着少君的齿印,便生是北境人,死是北境魂,这种脱于情/欲,具有动物性的亲昵,生得自然而然,是小少君自己也未曾想过的。

阿勒掉入溪水中那日,她遍寻不到他,脑中就只有这个念头——在阿勒身上,盖满自己的齿印,那骨相鲜明的面庞,那俊拔风流的身段,张开薄肌的肩颈,虬结青筋的小臂,都要盖上龙可羡的痕迹。

“你既喜欢,我没有不可的,只是……”

阿勒从后边俯身下来,将龙可羡圈锢在双臂之间,阿勒体热,胸口的温度毫无保留,轻易地就烘热了龙可羡的面颊。

阿勒只有一个要求——不准中途叫停。

“若是哭着求着喊停,我必定是不应的。”

阿勒润湿笔尖,就着这个姿势弯身挥笔,在纸面上添了六个蝇头小楷。

“为何要喊停?”龙可羡敏锐地察觉到危险。

阿勒搁下笔,意味深长:“当你受不住时,自个便要喊了。”

“就像……”龙可羡心有颤颤,“像咬耳朵那般吗?”

热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她耳畔,阿勒尾音有些沙,顺着龙可羡的衣领,缓慢地爬在她周身。

“比那舒坦千倍万倍。”

“不不——”龙可羡后背绷紧,往前挪屁股,立刻就要反悔了,“那不成!”

“不要舒坦?”阿勒挑起眉。

“不要。”龙可羡说得飞快。

像是难以开口,阿勒露出些许委屈,顿了顿才道:“你我初见时,便说过,日后要将我带回碧海三山,给我砌座燕子楼,日日夜夜都是快活。”

“……啊?”龙可羡露出茫然。

“没有燕子楼?”

“没有。”龙可羡硬邦邦地应。

“也没有日日夜夜的快活?”

“没有!”龙可羡摇头。

“那好,”阿勒站直身,拎起画得一片糊涂的纸张,“此前应承的,也一笔勾销。”

龙可羡慌忙伸手去够,一把将纸拽进怀里,在阿勒沉静的眼神里踌躇了好半日,才设下底线:“不要咬耳朵……”

她不明白什么叫“舒坦千倍万倍”,但直觉是浪荡之事,龙可羡喜欢在阿勒身上盖满印子,却招架不住亲密的缠吻,后者让她胸口狂跳,呼吸急促,手脚皆软,比在战场上挨了两刀还要难受。

阿勒注视她良久,而后说:“我有个折中的法子,你听不听?”

龙可羡怀里还捂着纸,点头。

“你我约定一句话,或是一个词,哪怕一个字也成,”阿勒说,“日后若是我的举止令你不适,你讲出来,不管什么境地我都能停。”

“一个字?”

“最好是个词,”阿勒又想了想,改口道,“一个字我容易误以为你呛着声儿了。”

“哥舒?”龙可羡举起手,首先就想到这个。

“不能是平日里喊的,”阿勒恨不得将她抓起来打一顿,“否则便混淆了。”

龙可羡闷声:“我想不到。”

“唤声哥哥,”阿勒说,“我平素最讨厌旁人这般叫我。你若实在不喜欢,觉着恶心,疼得受不住,便喊声哥哥,我立刻就停。”

“……”龙可羡思索片刻,犹豫道,“为何是哥哥?”

阿勒睨她一眼:“我大你四岁,你若想叫声大爷,我也是成的。”

龙可羡反肘顶回去,阿勒眼疾手快接住了,笑,“行不行?行的话便先叫一声。”

“哥,哥哥……”

这一下音调软绵生涩,龙可羡险些把自己舌头咬着。

勾得阿勒心底痒痒的,他一闭眼,脑子里就没搁好事儿,捞起她手指把玩。

“这就算是海誓山盟了,你总说我浪荡,我确实品行张狂,绝不是做君子的料。那这二字便算是我独独赋予你的颈圈,你随时可以将我勒停,日后要不要舒坦,都由你说了算。嗯……也别说我欺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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