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徐待景来(63)

作者:胖莓 阅读记录

小猴子也唧唧的跟了过来,有模有样的学着阿舜的样子,抬起一张毛脸。

徐瑾摸了摸弟弟玩得汗津津的额头,道:“乖,叫高叔。”

“高叔。”

阿舜乖巧的奶声奶气喊了一下,让高良东的眼眶在一瞬间都湿润了起来。

“这是小少爷吧,都这么大了,长得真像侯爷,真是俊啊!真好!太好了!”

懵懂的阿舜不明白这位高叔为什么说着说着擦起了眼睛,幼小的心灵还无法理解这种深沉的感情,伸出小手拉了拉高叔的布衣,指着地上的毛脸,“这是阿乐!”

阿姐忘记和高叔说阿乐了。

一时激动到无法控制的高良东微微收敛了情绪,没有忘记今儿来此的目的。

徐瑾让人把浑身都湿透的弟弟送下去好好清洗一番,一旁早有小丫鬟搬来一把竹椅放在徐瑾对面。

两杯飘着桂花香气的茶水放在中间的木桌上,一时间草虫息鸣沉浮,清风停止不动,一切都安静如斯。

“高叔,可还记得长安城?”闻了手中的香茗,徐瑾脑海中似浮现出那日山谷中鲜花满地的景象。

高良东没想到再次听闻长安二字,会是从大小姐口中而出,曾经记忆中那个繁华热闹,红墙绿柳的世界,早已在离开的那一刻刹那破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黄沙和具具支离破碎的身体。

这十多年来,偶尔午夜梦回,自己还是那个耍着大刀,骑着白马跟在侯爷身后随心所欲在战场厮杀的小将。

在大山的这些年里,生活虽然安逸,没有刀光剑影、吃草啃泥的日子,但高良东知道,大伙儿都没忘记那段过去,只是把它狠狠按进心底。

犹如身上的条条伤疤,虽已痊愈,但那份痛却早已刻入血肉灵魂之中。

“记得啊,当年随侯爷带着数百俘虏进城门的盛况,怎么可能忘得了!”

徐瑾眼神一阵默然,想起母亲提起外祖父的时候,也是阵阵恍惚闪神,不知不觉中泪盈于眶。

于母亲来说,长安城曾承载了她最美好的年少回忆,却也是她此生最伤之地。

此间的种种爱恨情仇,徐瑾不甚了解,母亲及徐嬷嬷都对此讳莫如深,从不对她提起,而高叔更不会对她说,他们都希望她无忧无虑的活下去。

但是现在,那里有了一个让徐瑾无比牵挂的人,让她不得不去了解那座无比陌生的城市。

“高叔,我想去那儿看看!”

杯中的桂花绽放出最美的身姿,释放出最甜的味道,绕着杯沿一阵旋转后慢慢沉入杯底。

高良东猛地抬起头,表情震惊的看着徐瑾,张大嘴过了很久才吐出几个字。

“去那儿做什么?”

“找一个人,把他带回大山,天天给我烧饭。”

少女昂着洁白无瑕的额头,眼中射出璀璨的七彩光芒,嘴角更是止不住的弯弯翘起。

“所以,高叔和我说说,长安城的人和事吧,省得到时候浪费大堆工夫。”

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事先打听情况,再谋定而后动,怎么也堕不了她外祖父的威名。

要是有人和她抢,先剁了爪子,再扔给大虫吃。

高良东愣怔了半晌,终于听明白他家大小姐要去那里抢人,这行事作风也只有苗族大巫才教得出来的,长安城的闺秀恐怕没人能在大小姐手指下过个招。

但论起那些看不见的阴招,才是他最担心的。

“夫人知道吗?”高良东锁紧眉头迟疑了很久,才踌躇不安的问了句。

“等把阿弟送回去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高良东想着夫人是不会跟小姐提长安城的那些旧事,可万一真的碰上了,那也是绕不开的过去。

“叔很久也没去了,大小姐不嫌弃的话,叔就跟你去趟长安。”

徐瑾睁着一双大眼,犹如弟弟平时般转了个咕噜,或许有高叔在,阿娘就更放心了。

“嗯,那就拜托高叔了!”

顾璨骑着马刚到长安城门,就察觉里面一阵肃杀气氛,城门口的士兵是平时的三倍,不停地盘查进进出出的人,还不时查看马车车厢及车底,挑起那些竹筐盖及木桶翻翻捡捡,似乎在找什么。

顾璨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顾然刚好探出头对上弟弟的眼睛,兄弟俩眼中一阵默契。

秦毅从怀里掏出永宁侯府的令牌递给门口的守将,那人一看便立马恭敬的把令牌还给秦毅,示意前面的士兵放行。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冷冷清清只余行色匆匆的路人,一向热闹的酒馆食楼门可罗雀,几个小厮无精打采的站在门口。

等顾然和顾璨到达永宁侯府的时候,终于知道原来那连杀一名朝廷官员和总兵独子的凶手,又行凶了。

今早凌晨时分,礼部左侍郎的二子在画舫被凶手连刺两刀,锦衣卫及时赶到,与凶手打了起来,据说凶手有四人,一人被抓,三人负伤逃走。

一路上不时见士兵盘查搜索,整个长安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顾氏兄弟走进正厅的时候,长公主坐在主位上,低垂着眼帘似乎在思考什么。

身侧的成嬷嬷弯腰轻声提醒了一下,安昌长公主这才抬头看见已有半月未见的两个儿子。

“娘”“娘”

长公主舒展了紧绷多日的脸色,张开手臂示意他们坐到她身边,仔细的看着长子的脸色,而后露出欣慰的笑容。

“娘,爹呢?”

顾璨左右看了会,都没看见永宁侯顾勇的身影,平常这时候他都陪在母亲身边才是。

“你爹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丁少卿被陛下责罚,办案不当,陛下下令让锦衣卫和你爹协同大理寺一同办理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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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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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侯顾勇沉默的坐在大理寺内房之中,对面是正襟危坐的丁少卿,他的脸上一如今天早朝时的表情,哪怕被圣上劈头盖脸一顿训斥,仍看不出丝毫情绪起伏。

面前的案桌边上放着一方砚台,里面的墨汁透着浓色浸润,一支狼毫随意的架在青花瓷笔架上,笔头微秃。

最吸引顾勇注意的是那满满的手卷和案卷记录,从胡礼、沈巍到沈从,所有的生平都被调查得一清二楚,一目了然。

顾勇毫不见外的拿起一叠子记录,仔细的研究起来,以至于越往后看越心惊,心底那无处安放的隐隐冲动似要破笼而出。

如果说胡礼的履历他还算清楚,那么沈丛的履历则是让他震惊,前东宫侍卫,这可真是一个惊雷,当初沈从的崛起让朝中许多人惊讶过,但能做到总兵的绝对是皇帝的心腹。

若说前两个是巧合,那张之安的被刺就戳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张之安,礼部左侍郎张恒远次子,但看为人和教养甩出沈巍几条街,但张恒远还有个人尽皆知的身份,先太子妃张氏胞兄。

三个和先太子有关的人或家中小辈被刺杀,除了目前奄奄一息的张之安外,已经有了二十二条人命。

而和先太子最密切关联的还有一人,就是他的胞妹安昌长公主。

顾勇心底里那股子凉劲越聚越浓,无法消散,接二连三的,凶杀似乎指向着什么,让这个久经沙场的战将寒意顿生。

那么,陛下让他参与调查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来,明靖帝待安昌长公主一向亲厚,对顾璨这个外甥的喜爱甚至超过了一般的皇子,对永宁侯顾勇也常常委以重任,但人间清醒的顾勇知道,那不过是看在当年他毫不留恋的交出兵符的份上,上面的所作不过是让下面的武将安心而已。

若论心腹,他绝不在其中。

侯府多年的安虞,除了长公主的身份在那儿,何尝没有顾勇的一步步退让,一点点不争。

毕竟谁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寡言少语的四皇子会是最后的赢家,自先太子逝后,二皇子被幽禁皇陵终生,三皇子因酒后失格而被贬出长安,最后只剩一个四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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