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衣欲换更添香(111)

作者:尼莫点1 阅读记录

翁斐拗不过我,便无奈同意了。回头就吩咐车夫驱车前往碧海楼的方向。距离火情越近,越是尘烟障目, 混乱一团。除了潜火兵在火海危楼里积极灭火, 还有成群的百姓自发扛着水桶浇水救人。

我们才到没一会儿,就见烟雾尘天中, 晟王心急火燎地用水打湿全身,然后拿起湿帕子捂住口鼻,冲入火海中觅人, 可惜, 一番舍身冒险后, 无功而返。

翁晟正心乱如麻时,见翁斐与我迎面走来, 遂上前两步,焦急问,“皇兄可是从东边儿来的?来的路上可有见到归乐?”东边儿是回晟王府的方向。

“并未曾见到她。”翁斐照实说。

心爱的女子消失在茫茫大火之中,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翁晟遽然望向身后那群才劫后余生还心有余悸的贵女, 一改往日的冷静儒雅, 怒目圆睁, 提剑逼得她们惊恐万分,连连后退。尤其是对准那向来诡变多端的霍宝卿后, 诘难道, “说!知秋到底在哪儿!你们到底又对她做了什么!”

原来,今夜是翁晟生辰, 要在碧海楼后边儿的幽兰谷设宴款待亲朋。而这群京中出了名的潇湘诗社的贵女“恰好”也在下午去了碧海楼吃茶小聚。并且还邀请了叶知秋赴宴。晟王本想替美人拒绝, 但美人觉得这是她被京中名媛真正接纳的信号, 不忍推拒, 便先行去了碧海楼。

往日光鲜亮丽的大家闺秀皆被蔓延的大火熏得灰头土脸,蓬首垢面。其中几人想起今下午对叶知秋的刁难使绊,如今再面对晟王杀气四起的逼问,都不禁胆寒。

霍宝卿战兢又愤怒,“着火之前叶知秋就说要去出恭,可迟迟不见回来,现在不见人了与我们何干!我父亲乃先帝亲封的襄阳王,战功硕硕、功德无量,我还是卫国公府世子爷的王妃。其余在场的贵女同样金贵无辜,王爷拔剑对准我也就罢了,竟还这样羞辱这群未出嫁的千金!”

说罢,霍宝卿转头就梨花带雨地带着众位高门小姐向翁斐匍匐跪下,“求皇上为大家做主啊。今日晟王爷当街举剑羞辱我们,日后我们可怎么见人啊?”

翁斐蹙眉问翁晟,“可派人回去晟王府看了?”

“家丁方才来报,她并没有回府.......”面对亲近的皇兄,翁晟难得显露脆弱的神色,挫气道。

半个多时辰后,火势得到了控制。碧海楼被烧得只剩残垣。所幸没人伤亡,更没有殃及到街道附近的商铺。翁斐朝着闻讯赶来且喘息未定的官员们吩咐道,“三日之内给朕查明碧海楼起火的原由。这碧海楼地处繁华之境,周遭楼宇连绵,人群密集,若今日没控制住火情,后果不堪想象。”

众官员齐声领命道,“臣等领旨!”

我看了眼心神不定的翁晟,才假做好心,言之切切地提议道,“皇上,归乐公主还没消息呢。不如另派官兵二百,全城寻找她的下落?她如今才有身孕,可不能有闪失。”

其实翁晟自己手下也有势力可以寻人,但此刻仍感激地看着我,“多谢娘娘好意。”

*

今夜宫外七慌八乱,宫内倒显得宁静太平。我回漪澜殿时,杜欢姑姑就早就秉烛,领着众位内侍等候在门口。而花囍也从刘府归来许久。今夜月色溶溶,池中莲叶错落,新荷尖尖。尤其是那浅水雪藕,看着就生凉消热。

时间尚早,看完孩子后也并无困意。我坐在廊下赏月,由花囍替我捶肩。我问,“耕云不是混入宫中做了乐伎吗?什么时候又请辞离宫的?”

花囍细细想了想,“耕云小姐在宫中待了个把月就因懒惰怠学、技艺不精等由头被乐坊逐出宫去了。”

“耕云在音律琴器上虽不如弄月精通,但也绝不是滥竽充数之辈。”我心中有数,耕云当初不辞辛苦托了华姨娘的关系入宫,只是想替长兄刘清慰传那封信给我。既然事情办成了,自然没有多留的理由。

凝着月色,花囍也分享起了今日的所见所闻,“这次回去刘府,奴婢听说华姨娘跟殷姨娘闹不和了。”

“因为跟梅家的婚事儿?”

“可不是嘛。我娘说华姨娘一辈子做妾,死后也进不了宗庙供后人祭奠,她自然盼望弄月小姐能被明媒正娶。所以刘府上下都在暗骂弄月小姐不识抬举。说什么梅家这样的衣冠世家,一个庶女嫁过去给嫡次子当正妻,也算是高嫁了。以后可未必还能有这样条件的好人家看得上她。不过啊,对老爷和主母来说,无论是耕云小姐还是弄月小姐嫁去梅家,都是一样的。如今白让耕云小姐捡了个好婚事,殷姨娘自然欢喜,华姨娘也自然不甘。”

我替弄月默默垂气,“也不知她现如今做的决定,将来会悔恨还是会庆幸?”

杜欢姑姑端来一碗红豆糯米汤,恰好听完了方才花囍的话,便苦涩接话道,“看眼前菡萏待放,多娇丽可爱,可花开不过百日,迟早憔悴。虽不想承认,但这重男轻女的世道,女子就如待价而沽的鲜花,稍有风鬟霜鬓之势,境遇便会等而下之。”

这碗汤里的红豆早被文火焖得酥烂。配上白砂糖和软糯的团子,口感又甜又绵。我连尝了好几口,才豁然笑道,“可人啊总是这样,不自己按着心意尝试一次,就会永远活在‘如果当初’的假想中。就算弄月嫁给了梅承瀛,以后也难不保天天质问自己当初为什么就轻易妥协的嫁了。”

杜欢姑姑附和了几句,又见我胃口好,碗很快见底了。她才满意地端着托盘退下。

我忽然扬起眸子,手掬一捧月光,心想,今夜这样好的月色,堪比中秋了。花囍看杜欢姑姑走了,才敢接着道,“前些天老爷过寿,恰好云游四海的老御医扁百龄回京了,来了府上做客。听闻清慰少爷至今无子,而您却生下皇子,便私下里悄悄为少爷仔细问诊了一番。老御医确诊的结论便是——当初不能怪您不孕,要怪只能怪少爷不育。”

虽然早在去年怀孕时就听现任御医扁樱君说过类似的猜测,但如今诊断确凿,还是不免惊讶。“那可有医治良方?”

“扁大夫行医六十年,医术深厚而精湛,传说还有让人起死回骸的本事呢。想来早给少爷配好衍宗药方了,但要想根治总需时日和耐心。听说早在好几个月前,胡云瑢胡姨娘就常去红螺寺拜送子观音,求子药也没少吃。”

“也是难为她了。”我对胡云瑢无喜,顾念着刘清慰,便暂且无主动害她之心。可如今还是会为她的白用功而感到快意。虽刘清慰与我早没了瓜葛,但当初胡云瑢在我还是刘家长媳时使得下作手段和歪心思,却仍叫我恶心不爽。尤其,她偏偏还总摆着一副清冷孤高的模样。

“胡姨娘的病反反复复,没得根治。吃了续命药不够,还要强灌求子汤给自己喝。宅子里的嬷嬷们都说她不像是个命长的。清慰少爷难免还要再娶个填房。”

难怪跟我说话时那么畅所欲言,不掩丝毫。原来是知道自己命难久矣?

说到胡云瑢,我便想起了她的姑姑朱胡氏。

第125章

当初我求翁斐禁足我两个月, 恰逢朱胡氏来刘府塞人。那时她可没少编排我啊。说我虚荣慕势,博眼球,好卖弄, 才在御前失仪。还说什么京中贵女皆以我为耻, 王孙公卿皆以我为笑柄,她要是我她会臊得永世不出门.......呵, 我如今我如愿登高位,初尝权利的滋味,不如先拿她开刀, 练习练习“挟势弄权”的功夫好了。

宫道上一地残阳, 不知哪扇门后传来悠扬笛声。正坐在舆轿上的我, 闻声后抬手示意停轿。“好熟悉的曲子啊,似乎在以前在别处听过。花囍, 你去看看,是何人在吹笛。”

“奴婢遵命。”花囍利索前去。没一会儿笛声戛然而止,又过了片刻, 她带着一小太监回来复命, “回禀娘娘, 方才吹笛子的人便是这位小公公。”

那小太监跪下行礼, 把头埋得很低。“奴才小斓子参见良妃娘娘,良妃娘娘万福。无意惊扰娘娘, 还望娘娘宽宏, 饶恕小的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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