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鞭(7)

作者:红酒杯里装狗血 阅读记录

“我哪儿知道只是看一看他的疤就会让他气得要拿刀砍我呢?”柳春亭道,“今日若是别人不小心看看了他的疤,那人岂不是就被他杀了?”她就是不提方始,顾左右而言他。

李重山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

“这人明明比我坏得多。”柳春亭道。

李重山冷笑一声,转过身背对着她,不愿意听她狡辩。

柳春亭绕过来,委屈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你觉得我比他坏?”

李重山不理她。

柳春亭也不再说什么了,只低下头,望见他腰上别着的太微,便伸手拨了拨剑穗,又故意大声地叹了口气。

李重山想着要呵斥她,瞥见剑穗在她指间微微晃动,他心口却是猛地一震,不知是痒是疼,他神色松动,目光落在她身上,她这样低头站在他面前的样子,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柳春亭总是沉着,她脸上常挂着一缕笑,但他一眼看出来,那是佯作的天真,她的真面目残忍异常。故意笑着走到男人身旁,她引起那些可疑的目光,但真的勾引到那些轻浮的人上当后,她就立刻变脸,凶神上身,抽出鞭子舞到他们眼睛上,嘴上,更轻佻的地方,她看他们痛叫她就大笑,眉目飞扬,动人得像刚活过来。

他笃信她会走上邪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路,所以他一双眼时时都在她身上,盯着她,监督她,等她犯错,等她露相,怕她犯错,怕她露相,怕更多人和他一样,看出她的真面目。

“你不是说有朝一日,要杀了我吗。”李重山忽然问。

柳春亭抬头看他,眼珠子一转,说道:“那是为了激你收我做徒弟,现在你救了我,我们两清了。”

李重山笑起来:“你倒是算得很明白。”

柳春亭道:“我向来恩怨分明,谁对我好,我便也对谁好,人家对我好三分,我就要对他好十分。”

难道春桥对你不好吗?李重山想问,却又不知为何没有问出口。

他说:“这世上对你好的人很多。”

柳春亭却是不以为然,她道:“我若是愿意,也可以像柳春桥一样,做出个招人喜欢的模样,但是我不愿意,就因为这样,他们就讨厌我,这样一想,这些人对我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算什么东西?”

最后一句她又显出一贯的戾气,李重山起眉。

柳春亭看出来,便闭嘴不再说了,她现在不愿意惹他生气了。

她更乐意看他对她笑。

李重山望着她略一犹豫,问道:“你可还想跟我学武。”

柳春亭不假思索道:“当然想!”她又望望他,问道:“你要做我师父吗?”

李重山“嗯”了一声。

柳春亭笑容一顿,定定地看着他。

李重山避开她的眼神,说道:“你这样的品性,我不该收你做徒弟,但是,却又不能让你放任自流。”

柳春亭道:“你想怎么样。”

李重山道:“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教你武功,你愿不愿意?”

柳春亭答:“你愿意我就愿意。”

李重山道:“跟在我身边,你就再不能像过去那样,想如何就如何,要守规矩,改性子,你做不做得到?”

柳春亭道:“为什么做不到?”

李重山看着她,有几分意外道:“就这么想学我的武功,无论如何,太微我是不能传给你的。”

柳春亭拨动剑穗,说道:“反正我也不想要。”

她望着李重山。

李重山往后退了一步,剑穗从她手上落下。

他走到门口,背对她道:“吃过饭后早些歇息,不准再下楼了。”

柳春亭垂头道:“谨遵师命。”

房内安静了片刻,李重山冷声道:“我不是你师父,我只有一个徒弟。”

他重重关上门,柳春亭抬起头,慢慢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catchen的地雷!

第6章

方始回到房里细细照了镜子,往脸上抹了药膏,心里头想着如何把柳春亭给千刀万剐了。

他也奇怪,李重山为什么会和这种妖女混在一起?

正想着,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有人敲门。

方始猜是李重山,他收起脸上的不耐,走过去打开门。

外头果然是李重山,方始笑道:“师兄怎么来了?”

李重山注意到他脸上的伤,问道:“你这伤可上了药?”

方始不在意道:“一点小伤而已,烦劳师兄挂怀了。”

李重山见方始这幅大度样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还记得刚才方始刚才变脸要对柳春亭动手时的模样,听方始一口一口地叫着师兄,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一如胡清水总是叫他师侄,他也不曾放在心上。

“你这次到湖州来是为何事?”他只好奇这个,轻舟门在玉霞湾,离湖州可有点远。

方始道:“湖州有一帮水匪,打着我们轻舟门的名义在作恶,师父听说后特地让我过来肃清妥当。”

“是刚才在楼下和你们对峙的那帮人吗?”李重山问。

方始点头:“正是。”

李重山道:“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来找我。”

方始说:“多谢师兄。”

一夜太平,柳春亭推门出来时,楼下大堂已经恢复如常,昨晚那些人全都不见了。

送他们来的车夫也一大早就和李重山辞行了,他要赶回骆家,

他们已经到了湖州地界,池青娥伤了柳春桥之后就逃到了这里。

“她在湖州有不少朋友。”骆一峰说,他还说了几个地点让柳春亭他们不妨去找找。

“你总是这么晚起吗?”李重山早已在楼下坐了多时,见柳春亭还在伸懒腰,面露不快地看着她。

柳春亭坐到他旁边,解释道:“我认床,昨晚没有睡好。”

李重山道:“在骆家你就睡得不错。”

柳春亭问:“你怎么知道?”

李重山嘲讽道:“你只是享受惯了,等将来在荒郊破庙里睡过一回,你就知道这客栈有多好了。”

柳春亭没被他这话吓退,反而激起兴趣,追问道:“你睡过破庙?可有撞过鬼?”

李重山瞪她一眼,骂道:“不知所谓!”

柳春亭根本不怕:“说嘛说嘛!”

李重山被她缠得烦起来,说道:“人死如灯灭,这世上哪有鬼!”

柳春亭道:“我猜也是,有鬼的话我娘总该要见我一回。”

李重山听她这么说,面上还虽是一片冷淡,心里却是一软。

他曾听春桥说过,柳氏在他六岁的时候就没了,在此之前她已经卧床许久,据说是生产的时候落下了病根,药也吃了不少,却一直反反复复不见好。

他头一次听柳春亭提起柳氏,心中忽然有个念头,要是柳氏没有死,柳春亭也许不会长成这幅样子。

柳春亭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我没娘教所以才这么坏。”

李重山沉默片刻才道:“可春桥并不像你一样。”他必须清醒,才不会轻易上她的当。

李重山不留情面,柳春亭却觉得好,她不同常人,若是他把她想得可怜兮兮的,她反倒要生气。

“你说得对,看来我就是天生这么坏。”她笑嘻嘻地说。

李重山看她一眼,低下头道:“好了,不要再废话了,快把早饭吃了,等你吃完我们就出去找池青娥。”

池青娥是巴川人,嗜酸嗜辣,和湖州一间酒楼的厨子是朋友,那厨子叫谷大汤,和池青娥是同乡。

李重山和柳春亭俩人去酒楼里找到了谷大汤,谷大汤却说他不认识什么池青娥。

三人站在酒楼后厨院子里,谷大汤老大不高兴的样子,听他们提起池青娥就满脸通红。

“你真不认识她吗。”李重山心平气和地问。

谷大汤不耐道:“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你这人是听不懂话吗!”

柳春亭眉毛一挑道:“不认识你气什么?光听见她的名字你就脸红脖子粗的,怎么?她杀了你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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