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残月当时求人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帮助，他跑到县尉府要去大闹，被路过的谢恒及时拦下。

谢恒看着个头只有那么一点儿大的十几岁的孩子，不禁心生了怜悯。

“我给你个忠告，不要去县尉府了。”

楚残月看着谢恒一眼就知道她不是普通人，一个孩子抬头看着她，却说出了残忍的话。

“姐姐，你能杀了县尉府里的人吗？”

谢恒被这孩子问出的问题问住。

她是下凡路过此处，这里发生了什么随便打听也都能知道，她心里也为楚残月抱不平，可这也不是用武力就能解决的。

她蹲下拍拍楚残月的肩，语重心长说道：“不可以，杀人不能改变一切，总会有人解决这些的，回家吧？别让你阿娘等急了。”

他一个孩子心性还未成熟，谢恒想着帮他及时止损，可后来的，他父亲被砍头，母亲自尽，将他逼上了绝路。

谢恒想用自己留凡间这点时间好好教他，可这孩子销声匿迹得很是厉害，整整五年她是没有听到过这孩子一点儿消息。

后来县尉被调任离开，他在那必经之路蹲着，手里拿了一把砍柴用的砍刀。

结果可想而知，他没有学过一点功夫，那么多十位上来，他根本不是对手。

谢恒去找司命仙君看过他的生死簿，即便早就知道楚残月的结局，她也不能违背天规改写这一切。

她在楚残月奄奄一息时去看了一眼，明明脸上惋惜得心疼，但她没有一点儿动作。

楚残月嘴里全是血，他躺着看天，问她：“你不救我吗？”

谢恒没有回话，在楚残月断气绝命之前无情离开。

“也是，你和他们没什么不同。”楚残月眼睛移过去看谢恒离开，显然感觉到了失望，“……可你也不救我。”

楚残月的呼吸声一直没停下，周遭没有行人也没有猛兽。

他想睡过去了。

“嗒嗒。”

“沙沙。”

脚步声和落叶被人踩踏的声音，这瞬间让楚残月提起了一点精神。

“知道她为什么不救你吗？”黑袍人盯着楚残月的眼睛，话语间带着嘲讽，“因为在这些神仙们的眼里，凡人、妖和魔都不过是低贱的存在，他们看不起比自己没用的废物。”

楚残月看着他深黑的瞳仁，反问：“你也是一样吗？你也觉得我死了就死了？”

“恰恰相反，我觉得你命不该绝。”黑袍人割破手腕滴了血进了楚残月口中，“从今天开始我给你新的生命，作为半魔活下去，一个人去享受这份孤独吧。”

那夜楚残月喝下魔血作为半魔重获新生，拆了自己的一根肋骨注入灵力炼成了手里的那两把残月弯刀，找了狗官报仇。

而这还远远不够。

他又折返回了酩酊城，将拒绝帮助自己的那些人通通赶尽杀绝。

谢恒在客栈内稍作歇息，听到街上有异动，便推开窗子往外探，只见楚残月跟着抬头，对上了她那眸子。

谢恒摇着头，声音微弱：“不可能，残月……”

楚残月对着她邪魅一笑，“姐姐是觉得我活过来不可能吗？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就算变成无间炼狱的恶鬼，我也会爬回来杀尽天下所有负我之人。”

-

“酩酊城，这名字有些耳熟。”

夜逢雨跟着谢恒抄着近路到了女侍所说的溪流边。

这里的溪流上有着紫色的魔气，想来这毒宗倒的毒还不少，这一看就是致死的剂量。

“无尘界印——”

他们还没停下多久，纱漠然就开了无尘界印，阻隔住了溪水流动。

“漠然？”夜逢雨担心回头看，“无尘界印也只能挡得了一时，净化也需要灵力，你现在这样……”

循霄思考一下，问：“……踏雪的国君是谁？”

“玄将离。”谢恒答得飞快，又静了一刻，继续说，“也是沧浮仙君，历劫的身份。”

沧浮……

夜逢雨只记得这人在三千年前突然没了消息，也有人传他被邪神重伤已经陨落，没想到是在这里历劫？

循霄有些左右为难，这溪流净化难度太大，他和纱漠然联手也没什么太大的胜算，最重要的还是去解决掉那些混进踏雪国里的毒宗人才是。

“吾去见沧浮。”

纱漠然咬着唇没有反对他，“你先走吧，这里有我。”

循霄过去抱了纱漠然一下，也很是不舍。

“吾很快便回来，阿然，你要平平安安的等着吾。”

他一离开，这里就只剩下纱漠然一个人净化。

夜逢雨看着纱漠然盘着腿坐下，手里施术的动作不曾有一刻停歇过。

谢恒手里摘了一段柳枝，忽然问夜逢雨，“救下残月的人，是你吧？”

“也许是早年间逃亡到了酩酊城，顺手救了一个快死掉的孩子吧。”夜逢雨苦笑着承认，“因为隐隐觉得他和我很像，我做不到的事情，他能做到。”

“可他已经造了许多杀孽，也许现在仙宫无人来问他的罪，但之后呢？残月已经够可怜的了。”

夜逢雨对着谢恒露出探究的笑容，“可在他屠城的时候你也没有拦着他，被贬为谪仙，你也没有后悔不是吗？反正无论如何，楚残月他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解释。”

“解释为何不救他吗？天规不可违。”

“好一句天规不可违！”

第78章 君归踏雪（二）

踏雪皇宫内。

玄将离结束了今日的早朝一直未从龙椅上起身, 伺候的公公被屏退了出去，还看着一位粉裙女子不疾不徐代替自己进了大殿。

那是皇帝最近招来的贤臣。

虽然只是个女子，但她好像有着通晓天机的能力, 对这踏雪的事情可是了如指掌。

“朕听说护城河附近的村庄里已经有不少人遭难，驻扎在那处的守卫军都发现了魔兽的爪印，若水知道这事吗？”

若水弯腰行礼, 她眼中含笑，答道：“普通的魔兽起难罢了, 陛下不必太担心, 若水之后便遣人去平定此事。”

“陛下，”殿外守候的公公接了宫门口的通报, 站到了殿门外大声通传, “有位公子在宫外求见，那人是个瞎子，嘴里说能帮陛下分忧。”

若水一听到“瞎子”就能猜到来者是谁, 她抬眼看着玄将离，请道：“陛下，那人可用。”

玄将离选择了信若水的, 半刻还未过去, 殿外就缓缓走来了一位白衣的瞎子。

循霄进来的速度很慢，玄将离看着他, 收紧了自己的眉头，心里有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小仙循霄, 见过陛下。”

他拱手行礼问候, 明明只是平平淡淡不参杂感情的一句话，玄将离听着却有恍如隔世重逢的喜乐。

玄将离愣了愣, 手指都用力握着龙椅，“循霄？你是那位阵仙？”

循霄闭口不答，将话题扯开。

“陛下，护城河那处吾恰好经过，魔兽吾已清除。但这不是普通的魔兽发难，毒宗已在苍傲掀起过一场风雨，陛下若想阻止毒宗的阴谋，还需联合更多人的力量。”

若水一听循霄与自己的见解不一，提高了音量反驳，“霄公子，话不可乱说。踏雪并无毒宗人的踪迹，况且苍傲的事乃荣王神无期一人引起，毒宗可是无端插了一脚。”

循霄声音渐冷，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若水姑娘难道还比吾不清楚毒宗么？”

玄将离细掂量了片刻，这两人他都有能信服的理由，但他竟然更私心偏向循霄。

“朕明白了，阵仙大人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来，魔兽与护城河的事，全权交予你和若水。”

若水想反驳，但看着玄将离话都说完了也不可能再次更改，不得已抱拳答应。

下宫殿台阶时，若水有意在殿外四处看了两眼，发现循霄竟然还是孤身一人来的皇宫。

“纱姑娘呢？难道她回断枉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