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兄今日脱马甲了吗(33)

作者:鱼西球球 阅读记录

自淞园落成后,皇帝更是许了三皇子许多特权,年年番邦和地方上贡的布匹金玉,除去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那边,三皇子总能分到许多。

他还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今天收到了内务府送来的料子,明日就差人上门裁衣,后天便能穿着新衣服去上书房听讲。

全皇宫都知道他潇洒不羁惯了,是最风流、但也最守分寸的主儿,所以谁也不会说他什么。

而盛扶泽又时不时出宫,去京城里结交文人雅士,金粉河上泛舟,鎏金楼里喝酒……

一时间,虞京各个世家公子都尝试模仿三殿下的衣着打扮。

只可惜既没有那般奢华精美的料子,又学不来三皇子周身浑然天成的松弛贵气。这天下间追逐模仿的人再多,总不会再有第二个盛扶泽。

就像金粉河上年年飘落的桂花,过了这一季,再落下的也从来不会是当年那一捧。

……

沐景序上了一下午课,课室里放着炭盆,不会很冷,狐皮大氅便放在一边摆着。

颜色太过艳丽,与沐景序入学以来四季不换的白形成鲜明对比,总有同窗课听着听着就将视线落到了这边。

他们知道沐景序和柯鸿雪同住一个院子,春天也猜测过两人关系匪浅,但除了李文和及冠礼上那一次同乘,他们之间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交往谁也没见过。

可这件大氅终究不同。

火狐最是难寻,况且这样艳的颜色,这样好的料子,满天下估计除了皇宫,也只有柯家才能用得起。

衣服不像寻常车马,马车带一个人还能说是顺路,可衣物这样私密贴身的东西,又是这样昂贵稀奇的价格,这般轻易地送给一个同窗穿,任谁都能看出来不同寻常。

学府中……确实从不缺手足情深、抵足而眠的“同窗之情”。

有人想到了一起,互相交换过一个视线,再看沐景序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上究竟是羡慕还是鄙夷的意思。

讲课的夫子早就忍够了他们在底下的小动作,讲义重重往讲台上一放,锐利而深刻的视线扫过台下,一一点名:“陈明义、夏宏远、周武……既没心思上课,去外面吹吹风吧。”

几人脸上一红,纵是不太服气,也没有当堂忤逆先生,收拾好书本便去课室外听讲了。

徐明睿坐在最前面,见状往后回头,瞥见沐景序坐得端正的身姿以及半分不变的神色,也收了视线坐回去。

下午的课放得早,徐明睿照例约沐景序去藏书楼看书。

看了一会儿,天色渐暗,又结伴去了饭堂。

山路上夕阳很浅一晕,冬日少有的橙色弥漫,徐明睿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沐景序。

晚上风凉,他穿上了柯鸿雪留给他的氅衣,墨发用玉簪起,余晖落到他脸上,衬着火红的衣裳,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徐明睿看愣了一瞬,回过神来后下意识说:“你穿红色其实也很好看。”

学府少有人穿红,一来过于艳丽,二来则是谁穿红色也好看不过柯寒英。

临渊学府只有柯鸿雪一人常年衣服五颜六色色彩斑斓,像只花孔雀一般。冬日大氅,夏日玉扇,有一个柯寒英就够了,谁也不至于那么不自量力去跟他学,省得被人嘲笑东施效颦。

但沐景序这样穿惯了素白衣裳的雅洁之人,陡然套进这么耀眼绚丽的色彩中,徐明睿第一反应竟不是觉得违和。

甚至……

他好像就该这样穿似的。

不是说白色不好看,也并非一定要比一个高低上下出来。而是沐景序穿一身红袍,眉眼浅淡,被冬日的夕阳一映,行在山路上,无端让人感觉春天好像也不远了。

这是很莫名奇妙的联想,真要探寻一下原因,徐明睿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

他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以前在家里种田的时候,冬日农闲,村头大树下晒着暖阳嗑瓜子,若是谁家姑娘爱漂亮穿了一身红袄,那想来就快到春节。

分明布料不一样,式样不一样,就连性别都不一样,但他就莫名会这样想到,说不清具体缘由。

他是田间地头长大的淳朴小子,便是一朝入了学府读圣贤书,到底跟那些富家子弟不一样。

他想不到的缘由若换李文和来,第一时间便会念出四个字:春色无边。

圣洁的仙人冷淡素净,却一朝面上绯红、身上火红,被光都垂涎,那怎么不算是春色-诱人呢?

好在夕阳就那一会儿,李文和也没有真的跟他们在一起,徐明睿坦率正直,压根没想到那里去,只说完这一句话便没了下文。

沐景序似顿了一下,视线下垂,望见自己身上如血一般鲜红的颜色,沉默两秒,辨不清情绪地回了一句:“太艳了。”

徐明睿颇为赞同地点点头:“我也觉得是,也就柯寒英不怕招摇。”

沐景序这次沉默时间更长了一点,快到饭堂时他才轻声呢喃了一句:“他穿红色好看。”

从小就好看。

可惜声音太轻,周边人来人往嘈杂了许多,徐明睿没有听清。

沐景序抬眸,望了眼将落的夕阳,又收回视线,半张脸隐入了袭上来的黑夜之中。

……

吃过饭徐明睿还要去藏书楼,下意识想邀沐景序一起。

后者却摇了摇头,道:“这些日子看得太多,不好囫囵吞枣,我回去整合一下。”

徐明睿闻言愣了愣,点头:“也是,那我也回去好了。而且你好像不能着凉,今天晚上可能真的要下雪,早些回去也好。”

沐景序点头,二人结伴往舍院的方向走去,又在岔路口分散。

院门开着,沐景序踏入,望见西厢房点了蜡烛。

他只在院中短暂地停留了一下,既没有敲门,也没有将狐氅脱下来还给柯鸿雪,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门。

尚且还没到下雪的时候,但屋子里已事先烧好了炕,暖融融的。

沐景序不在,这活自然是柯鸿雪干的。

柯大少爷自生下来起就是被人服侍的金贵命,这怕是他难得地几次主动为别人做起小厮的活。

沐景序将衣服脱了挂在架子上,一屋子的素白和古朴颜色中便多了另一种色彩。

后半夜果真下起了雪,天气一下变得很凉,冷风吹在山林,沐景序卧在暖和的被子里,竟难得好眠,连窗户也不曾被吹开。

第二日清晨,雪后白茫茫一片,太阳藏在云后,鸟雀在树顶鸣叫。

沐景序披上衣服起床,走到窗边,看见窗棱处用三角木被人加了固,轻易吹不开。

屋子里尚还有些暖气,他站在原地望着那显得稍有些笨拙不熟练的木工活,半晌没有动作。

直到他换好衣服出去,西厢房的门也没开过。

不知道是柯鸿雪没醒,还是他确实没想打扰人。

午后做出一副可怜姿态求人早些回来,真的回来了也不见他喜出望外出来相迎;担心人吹了风着凉,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拿了锤子木头敲敲打打,也没见他邀功。

素日里那些不着调的言行,跟这时候一比,简直像两个人似的。

沐景序敛了神色,离开舍院,去吃早饭。

还没走进就听见里面有欣喜的声音:“是要过年了吗,厨房师傅怎地这么大方?”

往日早餐都是白粥,再加上几个馒头。若想吃些好的,比如带馅儿的包子、鸡蛋什么的……则需要提前一天登记花钱买,可今天却连早饭里都带了荤腥。

一碗皮蛋瘦肉粥,两个馒头,外加一个肉包子一个糖包子,每人还能打一碗豆浆。

诚然这都不是什么金贵的吃食,一份算下去也花不到多少银钱,但学府伙食不收费,几百个夫子学生和山上杂工都这样吃,实在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况且那天早餐只是个开头,往后午餐多了鸡肉,晚餐多了鱼汤,伙食三天一变,食谱一个月才开始轮回。

日日这般,学生都吃胖了好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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