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一道(15)

作者:浮玉山前 阅读记录

不仅仅是因为他自作主张地递去帕子。

她没有抗拒他的接触。

蔡逯松了口气,“我只知道你需要。”

话音刚落,便听她疑惑地“噫”了声,“这个茶盏看起来好眼熟。”

灵愫举起茶盏,审慎观摩。

随后朝他倾身,“承桉哥,这是不是你饮过的那方茶盏?”

她把他的思绪引领走了。

几旬日前,她也似这般,不经意地往他身边凑。

她的衣袖堆成褶,轻飘飘地擦过他的手背。

再睁着黑溜溜的眼睛,问他:“蔡衙内,难道每次都是偶遇吗?”

那时他是怎么回来着?

心跳过快,“咚咚”不停,蔡逯缓缓眨眼,头脑眩晕。

“承桉哥,你怎么不说话?”

灵愫在他眼前晃了晃手。

倘若他能快些回神,兴许就能看清她眼里的玩味。像把他当作垂死挣扎的猎物,反复挑逗。

但当他心虚地抬起眼,只能看到她满脸关切。

蔡逯轻咳几声,“不是。”

他解释道:“你看错了。”

灵愫拖着长腔,别有深意地“哦”了声,“我还以为,我们俩在共用同一个茶盏。”

恰逢谢平端着茶壶走来,“我给二位添盏热茶。”

灵愫应声说好,噙着盏边,小口呷着茶水暖肚。

蔡逯拽了拽衣领,“小谢,去把榉木窗打开。”

他一本正经地朝谢平说:“室内烧炭,注意通风。”

灵愫主动给他沏茶,“承桉哥,你看起来很热。”

蔡逯回她个礼貌的笑。

早在谢平走前,他手边就晾着一盏茶。那时他正欲抬盏饮茶,她就开了口,朝谢平问话。

蔡逯忙着哄她,反倒打乱了自己的节奏。

趁她转头,他把几盏牛乳倒满。怕她不够喝,遂倒掉自己要喝的那盏茶水,重新倒入冰牛乳,排在茶盏队伍最末。

她噙着盏边,无害地看他。

他虽不曾用过那茶盏,却觉得她的唇瓣间接覆在了他的上面。

倘若数月前,他们不曾亲过;倘若如今,他没有别的心思,这或许仅仅是场美丽的误会。

但他的确是有意为之,而她,也不知懂不懂他的深意,但总归是接受了。

脑子不清醒地回了府,刚推开门,蔡逯就被吓得一激灵,“你们……”

爹娘忙把俩大魔王推到他身旁,“你表侄表侄女来了!人家要在府里住几月,你这做表舅的就全权负责照顾小辈吧!”

这对姐弟,说成“大魔王”,一点都不为过。

蔡逯折过身要走,“我要歇息,二位请自便。”

随后,一声比一声高的“表舅”在他身后炸开。

“表舅,你什么时候能把表舅母带回家?我想见舅母!”

这是表侄女祝湘,成天叽叽喳喳,风流成性。

“表舅,京里最热闹的赌场在哪儿?我想逛这里的夜市!”

这是表侄祝渝,成天花天酒地,与他这当舅的不相上下。

姐弟俩从小就爱黏着他,甩都甩不开。

蔡逯走到哪儿,姐弟俩就跟到哪儿。

直到他走到卧寝前,俩人还睁着大眼,好奇地看他。

蔡逯一阵头疼。

他把金锭扔给表侄女,“你,去找你那相好玩去。你不是最喜欢跟那小白脸待在一起么。”

表侄女收了钱,满意地跑掉。

蔡逯看着表侄,脑子飞快想着对付他的法子。

突然,蔡逯似是想到什么,问:“听说你找杀手来保护你,男子汉大丈夫,还怕被人欺负?”

表侄点了点头,随后反问他:“听说表舅在追求表舅母,所以追到了吗?”

蔡逯屈指,敲了敲表侄脑袋,“大人的事,小孩少打听。”

说罢,解下腰间钱袋,递给表侄,“喏,这钱给那杀手。把钱给够,人家才会认真办事。”

得了钱,表侄没了脾气,“等我跟那杀手打过照面,会来跟表舅说说她的情况。”

蔡逯潇洒摊手,“随你,我不在乎这些。”

*

杀手阁。

阁主窥见灵愫脸上的神情,不禁笑出声。

“没必要这么震惊。”阁主翻着情报册,“祝渝在他老家可是人见人躲的混世魔王,难怪提前送来这么多定金……”

灵愫心如死灰,“兜兜转转,原来还是熟人。”

那个令她好奇许久的小少爷,竟然是蔡逯的表侄!

第11章 第十一章

不过再一想,此刻蔡逯比她更头疼,灵愫心里就好受不少。

戴好佩剑,她毅然决然地踏入沉沉夜色。

后半夜,祝渝装着一肚酒液,醉醺醺从酒楼走出,不知拐到了哪条小巷里,抠着墙砖,想吐又吐不出来。

“代号佚!”他拍着巷墙,无能狂怒。

“喂,不是保护我么,你到底在不在!”

也不知他莽着多大劲,竟能拍落几块红砖。

砖头块“砰砰”往下掉,卷着一股尘土,把他呛得连连咳嗽。

接着传来一道轻盈的落地声。

灵愫换了身夜行衣,带着只能露出唇瓣的面具,冷冷地瞥着祝渝。

“小少爷,”她不带任何感情地开口,“请你回家。”

祝渝在尘土飞扬里望她,先望见的是她的佩剑。

“是‘堕苍穹’,”他说道,“原来你就是代号佚。”

灵愫垂眼看佩剑,“看来武器比我有名。”

她伸出手,就在祝渝以为她会将他从地上慢慢拉起时,她却故意使坏,猛地用力,几乎将他甩飞。

祝渝不可置信,“你……”

灵愫:“走吧,我一直都在。”

她一直都在,但若非她主动暴露,他根本不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祝渝背后一凉,“你不会害我,对吧?”

回答他的是一声嗤笑,“当然不会。”

从弯绕的巷里走出,将他送至长道,而对面就是他要去的那座府邸。

灵愫止步于此,“小少爷,剩下的路,请你自己走回去。”

祝渝回头望去,见她俨然融入黑夜,再也遍寻不见。

“喂,你这也太省事了!”他嘟囔道。

不过等他再转过身,竟看见表舅一脸阴沉地站在门前。

蔡逯咬牙切齿:“死孩子……天都要亮了,这会儿才鬼混回来。”

祝渝凑到他身旁,“表舅,只此一次,没有下次!”

蔡逯睨他一眼,“你这月的零花钱没了。”

话落忽视祝渝的哀怨,转身往里走。

走了几步,陡然顿住,又折过身,盯着长街对面看。

街对面有几条弯弯绕绕的蛇尾巷,这个时辰,按说巷里不该有任何动静。

然而蔡逯却看见,有道黑影飞快躲窜在巷里。他确信那是人的身影。

蔡逯飞快朝祝渝交代:“你先回去。”

待支开祝渝,他朝对面走去。

一步,两步……

直到停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前。

蔡逯握紧短刃,蓄势待发。

“滚出来。”

……

巷里跑出一只噙着老鼠的猫,从蔡逯脚边溜走。

蔡逯将短刃塞回鞘,喃喃低语:“不是它。”

他分明看得清楚,那道身影并未离开,仍旧停在巷里的某个角落,陪他玩着这场狩猎游戏。

对方的功夫在他之上。

蔡逯没有打草惊蛇,在黑暗处站了半刻,随后转身离去。

*

转眼进了腊月,北郊园林的营建前前后后都停了下来。

平时店里还能接待些工匠,如今那些工匠回家过年,店里就冷清不少。

空闲时,灵愫常来店里帮谢平拾掇物件、择菜剁肉。

她搂着一筐脆生生的萝卜进了后厨,“晌午熬一锅萝卜汤喝。”

谢平把手往围兜上面抹了抹,接过萝卜筐,“要给蔡衙内留一份吗?”

灵愫添把柴火,“昨日他来店里监工时,我问过一嘴。他说亲戚来家里做客,经常走不开,让我们只管吃自己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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