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葭葭：？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每个夜晚共处一室……”

沈葭葭纠正道：“是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有一个女孩。”

“这不重要！”王子秦严肃道，“你不要被骗了，作为男人，我最懂男人心里在想什么了。”

沈葭葭：“……不，首先你不是男人，其次你也不懂。”

王子秦来了劲，感觉自己被挑衅了，他一挽袖子，打算和对方大战三百回合，坐前面默默听了不知多久的陈炘忽然转过头，幽幽道：“你们刚说，李里不来晚自习了？”

沈葭葭挑眉，“是的，所以以后你晚自习别去找她了。”

陈炘被噎了一下，忽然站起身，往李里班级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他回到座位，对王子秦一咧嘴角，“以后晚自习我也不来了。”

王子秦：？？？？？

“李里刚才提议，要不就一起去补习吧，反正李学长很乐于助人，特别喜欢我这种成绩好的学生。晚上我们一起去问问学长方不方便。”

沈葭葭：……

以她对李里的了解，她完全能想到，李里是抱着什么心态说出这种话的。

王子秦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陈炘，“你没病吧，年段第一补什么习？”

陈炘高深莫测地摇头，“你不懂，学无止境，我也很崇拜李学长的。”

反正李里说，李离很忙的，不可能同意给这么多人补习，到时候他烦了，两个人可以一起开溜。

“我看你是色令智昏！！”王子秦大受刺激，开了无理取闹的狂暴模式，“我也要去，怎么能只有我一个人留着！我不管，我要去！”

于是乎，晚上六点，李离打开门时，看到外面并排站着的四个学生，陷入了沉默。

李里小心翼翼地介绍陈炘，“哥，这是我们段一，也想上京大，来找学长取取经。”

陈炘如见家长般一个深鞠躬，“学长好，我带了点东西给您，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请您收下。”

王子秦缩在沈葭葭身后，“学长，学校氛围不好，我就是来找个地方写作业的，您不用管我。”

沈葭葭：“……跟我没关系，是他们自己要来的。”

李离笑不出来。

他甚至觉得呼吸有点困难。

李里见势不对，而聪明的她早就想好退路，“哥，要不我和陈炘回去晚自习？”

沈葭葭和王子秦猛转头盯着这俩人。

“不。”李离终于恢复表情，他似乎想通了，又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勾着唇角，“上进是吧？都进来吧，我亲自监督你们复习。”

熟悉李离的沈葭葭和李里看到他的表情，心里都是一咯噔。

李离的准备很周全，长桌方椅，还有挂着的小白板，客厅的氛围就像是除了沈葭葭外另外三人最熟悉的补习室，令人看着就昏昏欲睡。

“我不太熟悉你们两个的情况，既然你们说只是来旁听的，那我就不准备你们俩的材料了。但是遇到问题可以随时咨询我。”

王子秦和陈炘点点头。

“晚自习的流程是这样的，每天六点之前到我这里，在九点半之前你们尽量完成今天课堂布置的任务，十点前我针对你们的问题进行解答，十点之后我会把根据学校复习进度整理的材料和习题发给你们，没有意外的话每周三、周六进行阶段性小测，周日全天查缺补漏。子秦和陈炘已经够优秀了，可以自由安排，想走就走，但不能干扰她们两个的学习，也不能打乱我的进度，你们听明白了吗？”

三个人唯唯诺诺地点头，沈葭葭举手道：“那我周末怎么办？”

李离扫了她一眼，很民主地询问大家，“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没有周末问题不大。”“本来我周六日就有课外补习……”“哥，你说什么都行。”

沈葭葭：“……”

四个人依次落座，李离似乎在思索什么，忽然敲了敲桌子，“位置换一下，子秦和小里坐左侧，葭葭和陈炘坐右侧。”

四人脑中不约而同骂道——妈的，真狠啊。

他们摸出作业，李离在侧前方的桌子上对着电脑办公，客厅一下子安静下来。

陈炘和王子秦早就习惯了高强度专注模式，李里料到自己的命运，也是老老实实地低头奋笔疾书，但沈葭葭第一次接受这种监督对接式学习，做了半小时作业就如坐针毡地骚动起来，如多动症一样，一会儿按笔帽，一会儿叹气。

以前她学不舒服了，就直接出去走两圈。

李离像是没听到她的动静，兀自敲着键盘。

沈葭葭和陈炘是话不投缘半句多的类型，她撑着脑袋在卷子上一圈圈画着小乌龟，越画越困，便小心觑着李离。

他戴着蓝牙耳机，敲键盘很快，但声音不大，修长白皙的指节飞快移动，时不时拿起手机做些什么。

沈葭葭打了个哈欠，李离说是不忙，其实还是在忙嘛。

难道一整年都要这样吗？那过年过节呢，李离会给他们放假吗？

他不会高三也是这么过来的吧，可是老班说李离也是经常旷课的人，而且那一年明明他天天在外面和沈葭葭一起游荡。

说起来，为什么李离整个大学有这么多补习的经验，他的本科到底在做什么？不是说医学生很忙吗？

沈葭葭正思绪飞快跳跃，忽然看到李离摘下耳机，冷冷地朝她看来，做了个别分神的口型。

她忽然发现一件很糟糕的事情。

李离在身边的时候，沈葭葭的思维很难保持高度专注。只要他存在，她就会忍不住思考关于他的事情。

她低下头，无意间瞥到陈炘的卷子上居然也有一些古怪的图形，看来也是走神的产物。

……在场最认真的，居然是王子秦。

沈葭葭呆滞了一瞬间，推了下陈炘的胳膊，“你怎么不认真读书，来这里浪费李离时间？”

陈炘：？

他匆忙遮住墨水还没干的笔迹，“那你呢，到处乱瞟，生怕学长没看到是吗？”

沈葭葭：！

“你……”

俩人针尖对锋芒，眼神里闪电带火花，然后双双怒而低头，往死里刷题。

他们两人，争夺数学段一的宝座已经两年多了，目前为止还是沈葭葭更胜一筹。

对面的李里，正被四个理科生包围，痛苦地在文综的海洋里徜徉。

而王子秦，对周围环境一无所知，为一道数学题而拼死拼活。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月。

几人不得不承认，李离是个很好的老师，耐心，教学水平高，而且还会给他们叫夜宵，夜宵真的很好吃，最后还会送他们回家。

但是……

王子秦一副经历了饥荒，整个人面黄肌瘦，“为什么我越来越累了。”

陈炘：“……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李里：“当时我就提醒过你们，我堂哥是个学习狂魔，你们不要忘了他是S大最年轻的大学教授……”

最憔悴的是沈葭葭，晚自习下课后趴在桌上，像是陷入了相对死亡状态，忘了自己晚上要去找李离。

她觉得，李离也没这么好了，心也快跳不动了。

人体消耗能量最剧烈的就是脑力活动，而对于无时无刻调动知识的学生来说，高三就是他们的脑力巅峰，因此也是许多人的人生中最疲惫拼命的一年之一。

而沈葭葭每天学习强度最高的时候就是在面对李离的晚上，每夜他送她回家时，她都是灵魂出窍，行尸走肉，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状态。

是谁啊，是谁一个晚上做三套数学大题，理综试卷，是谁在半个小时里极限冲刺写800字作文……

不能散步唠嗑，不能开小差，不能吃零食的晚自习，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李里扯着她的卫衣帽，“沈葭葭，你别忘了，我们三个都是陪你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