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记(55)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岳长倾受宠若惊,看了原晞一眼,颠颠地跟在蒋银蟾屁股后头上车。

闷沉沉的天和她的裙子一个颜色,东南方向不断有云涌来,形状瞬息万变。原晞坐在杏月对面,杏月好奇道:“原公子,你怎么又惹小姐生气了?”

原晞面向窗外,道:“女人心海底针,我哪里知道呢。”

岳长倾也问:“妹妹,你是不是跟原公子闹别扭了?”

蒋银蟾矢口否认,岳长倾道:“你别骗我了,你只有跟原公子闹别扭,才会想起我。”

蒋银蟾看看他,道:“你不高兴啊?”

岳长倾立时敛去脸上的酸意,笑道:“怎么会呢?能跟妹妹这样坐着说话,没有旁人,我求之不得。”

蒋银蟾知道他的温顺知趣,殷勤小意,皆因他有求于自己。这并不妨碍她感到快乐,虽然这种快乐没有原晞带来的强烈,但胜在稳定。

到了太原府,蒋银蟾并不急着去见荀远,整日和曲岩秀,岳长倾在外面闲走,把原晞撂在一边。众人因她有吩咐,也不去惊动分舵的人。

这日下午,蒋银蟾回来得早,走进客店大堂,听见一女子在柜上娇滴滴地问:“掌柜的,请问原公子住在哪一间房?我有东西给他。”

掌柜的笑得老不正经,道:“我说梅香姑娘,什么圆公子,方公子,你不说清楚,我哪儿知道是谁啊?”

梅香姑娘翻他一眼,道:“原因的原,他个子高高的,瘦瘦的,很是俊俏,你一定记得的。”

掌柜的双手抄袖,仰起脸想了想,道:“我不记得有这么一位原公子,他是你的相好,还是蘅娘的相好?”

梅香姑娘急道:“他就住在这里,你怎么不记得呢?你别管是谁的相好,总之告诉我,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抛了个媚眼。

蒋银蟾打量着她,见她穿着体面,举止风流,掌柜的又是这种态度,便猜到她是行院中人,上前一步,道:“姑娘,你说的那位原公子应该是我的朋友,我带你去见他。”

梅香姑娘目光在她身上滚了滚,盈盈一福身,道:“那便有劳姑娘了。”

原晞正坐在房里看书,见蒋银蟾和一陌生女子联袂而来,那陌生女子眼睛一亮,满脸堆下笑来,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道:“原公子,可算找到您了,这是日前您落下的扇子,娘子让我送还给您。”

第五十四章 拈花一笑人窈窕(三)

那扇子湘妃竹柄,系着一块琥珀扇坠,蒋银蟾认得是原晞的东西,怎么会落在妓女手上?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原晞,这狡猾的狐狸精会作何解释?

原晞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我姓原?这扇子是在哪里捡到的?”

梅香愣了愣,道:“三日前您到我家吃酒,与娘子说的,这扇子也是那日落下的,您不记得了?”

原晞瞬间心中雪亮,栽赃,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如此低俗卑劣下作不要脸的手段,他闻着味儿就知道是岳长倾想出来的。蒋银蟾会相信么?他看向她,这缺心少肺的小泼妇此刻居然看起来高深莫测。

原晞接过扇子,打开瞧了瞧,缓缓道:“这扇子是我的,但我不曾见过你,也不曾到过你家,跟你家娘子吃酒。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这扇子又是谁给你的?”

梅香目光闪烁,睃了蒋银蟾一眼,拔腿就跑。蒋银蟾闪身上前,按住她的肩头,道:“别急着走呀,等我换身衣裳,带我去见见你家娘子。”

梅香肩头剧痛入骨,身子动弹不得,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连声道:“是,是!”

蒋银蟾回房换了一身男装,对原晞道:“你也一起去罢。”

蘅娘所在的行院离客店不远,马车走了一盏茶的工夫便到了,原晞一言不发,平静从容,没事人似的。梅香低着头,领着他们穿过中堂,到蘅娘房门外,声音发颤道:“娘子,原公子来了。”

里头传出一个年轻女子欣喜的声气:“快请进!”

梅香打起帘子,原晞却站着不动,蒋银蟾歪着脸道:“人家请你呢,你怎么不进去?”

原晞瞅了眼房中的丽人,道:“我不认识她。”

蘅娘身材婀娜,挽着一窝丝,戴着金累丝嵌水晶的头箍,上穿白绫对襟长衫,下着紫罗裙子,打扮得粉妆玉琢,一双多情的眼睇住原晞,面带羞涩道:“公子三日前才来过,怎么就说不认识呢?”

蒋银蟾直直地盯着她被香色抹胸包裹的胸脯,对原晞的信任不禁动摇,她的胸脯实在太过饱满,连蒋银蟾一个女子都挪不开目光。

蘅娘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躬身含胸道:“两位进来坐罢。”

蒋银蟾抬脚进了门,原晞也只好进去坐下,梅香打抹春台,蘅娘亲自去泡茶,胸脯随着行动颤颤巍巍,仿佛揣了两只白兔。蒋银蟾垂眸瞥了眼自己,暗叹同样是女子,怎么差距这般大?不过像她那样的胸脯,女扮男装,行走江湖,打架什么的都不方便。

蘅娘问原晞:“这位公子贵姓?”

原晞不答,蒋银蟾微笑道:“我姓蒋。”端起茶碗,用碗盖拨着茶叶啜了一口,道:“娘子说原公子三日前来过你这里,大约是什么时辰?待了多久?”

蘅娘面露疑惑之色,道:“我记得是酉时来的,待了一个多时辰,公子问这个做什么?”

蒋银蟾回想三日前的酉时,自己正和曲岩秀在外面看戏呢,原晞被自己冷落,耐不住寂寞,出来消遣也未可知。

“一个多时辰,这一个多时辰里你们做了什么?”

蘅娘觑着原晞,道:“就是说说话,吃两杯酒,也没做什么。”说着粉颈低垂,芳颜如醉,那种娇羞却不像没做什么的样子。

她和原晞究竟谁在说谎?光是怀疑,已让蒋银蟾心中刺痛,她想起母亲的话,唯有死去的男人可以放心大胆的爱,因为他再也不会背叛你了。

原晞看看她的脸色,忙对蘅娘道:“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与你素昧平生,你为什么要诬陷我?是不是有人许你好处?”

蘅娘无措地窥他一眼,小声道:“没有,没有这样的事。”又对蒋银蟾道:“蒋公子,你也别误会,我跟原公子清清白白,天日可表,但有一字欺心,明日不得好死,一个毛孔儿里生下一个疔疮!”

她越描越黑,恨得原晞真想给她一耳光,手攥着袖口,道:“你别信她,她这样的女子,见钱眼开,满口谎话,给你倒马桶都不配,我怎么会看上她?”

行院中人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原晞这话本不怎样,但从他口中说出来,比那些大腹便便,人头猪身,亦或獐头鼠目的嫖客厉害百倍。

蘅娘原本与他无仇,这时也有仇了。美男子讨好女人容易,得罪女人也容易。

蒋银蟾审视着两人,抬手轻抚蘅娘鬓发,表情平和,动作温柔,蘅娘只觉鬓边一凉,一缕头发便被削了下来。她却不见蒋银蟾手中有什么利器,似乎这只纤细白嫩的手就是利器,霎时骇然色变。

“娘子,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女人,不喜欢为难女人,若有人指使你诬陷原公子,你现在说还来得及。”蒋银蟾垂着眼,一边说一边搓动手指,那缕头发就在她指间化作齑粉。

蘅娘何曾见过这样的功夫?看得两眼发直,浑身汗毛竖起。

原晞最爱这胭脂虎不怒自威的样子,有种碾压庸脂俗粉的美,他深知放弃她,自己一定会陷入无穷无尽的后悔中。

蘅娘扑通跪下,胸前波澜壮阔,道:“姑娘饶命,其实是一位公子给了我五百两银子,让我见了你就说原公子来过,扇子也是他给我的。”

蒋银蟾心头一松,舒服多了,道:“那位公子什么模样?”

蘅娘道:“和原公子差不多高,白白净净,年纪不大。”

原晞冷笑道:“我就知道是他,除了他,再没别人想得出这样龌龊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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