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记(65)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蒋银蟾道:“我爹才不会打我呢,给他一顿板子还差不多。”

柳玉镜道:“我不跟你瞎扯,你们来做什么?”

蒋银蟾看看施琴鹤,后者便知趣地告退了。柳玉镜听他们说了来意,道:“哦,这个简单,天气凉了,我请长老们泡温泉,不就能看清楚了。”

后山有一片温泉沟,没有教主准许,谁也不得入内。十月正是泡温泉的好时节,别的长老听说这个消息,都很欢欣,唯独穆长老愁眉重锁,在房中闷了半日,来找曲岩秀商议对策。

曲岩秀刚吃过晚饭,要去看蒋银蟾,见他来了,只好坐下。

穆长老一脸愧色,道:“岩秀,我遇上一桩难事,不敢跟副教主说,还望你给我出出主意。”

曲岩秀道:“为长老排忧解难,是我分内的事,但说无妨。”

穆长老吞咽了两下,脸皮微红,道:“我有个相好,是山下镇上的寡妇,前天晚上我去找她,被人盯上了。三个人身手都不差,其中两个像是教中的人,我背上受了点伤,教主说明日请大家泡温泉,我疑心是冲着我来的,你说如何是好?”

曲岩秀眉头紧蹙,垂眸掩下一片厌恶之色,他最反感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情事,多少和蒋银蟾用情不专有关。沉吟片刻,他道:“教主怎么会盯上你?”

“我也不知道。”

“问题一定出在那寡妇身上,你可有对她说过什么,或是给过她什么?”

穆长老仔细想了想,道:“七魄楼的人送我一瓶十様丹,我给了她,除此之外,再没给过别的可疑的东西,也没说过什么。就是那丹药,我还再三叮嘱她不要让外人知道。”

曲岩秀一掌拍在桌上,生生忍住了愚蠢两个字,站起身,背着手踱了几步,道:“你先回去罢,我有法子应付,不要再有下次。”

“是是,是是!岩秀,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穆长老拱手而去,曲岩秀懒得送他,抓起他用过的茶盅,咣当一声掷在地上。

这些被义父拉拢的长老堂主们都对柳玉镜不满,一来因为她是个女人,二来因为她是个荒淫的女人,可是他们自己又好到哪里去?换了教主,北辰教会更强盛吗?曲岩秀感到怀疑,然而除了服从义父,他别无选择。

深夜,芳袖和一名与穆长老身材相仿的教众来到穆长老处,芳袖将这名教众易容成穆长老的样子,又拿出一盒药膏,抹在两人的咽喉处,不大工夫,两人的声音便一样沙哑了。

山泉迢迢,日照虹霓,乳白色的暖气蒸郁,众人坐在亭子里吃茶,穆长老姗姗来迟,众人与他见礼。他一开口,庞长老便问道:“穆老,你的嗓子怎么了?”

“受了小小风寒,不打紧的。”

庞长老笑道:“教主请我们坐汤驱寒,你就受了风寒,真是巧了。”

假穆长老一阵心虚,不由地偷觑柳玉镜,见她微微含笑,神态并无异样,稍觉安心。因他嗓子不舒服,不说话别人也不奇怪。过了一会儿,诸位长老去围屏后宽衣,蒋银蟾和原晞留在亭子里陪柳玉镜说话。

柳玉镜的心腹侍女走过来道:“教主,长老们背上都没有伤痕。”

蒋银蟾奇道:“那会是谁?要不要把班寡妇带过来指认?”

柳玉镜道:“她胡乱指认,你又拿她有什么法子?这件事,我心里清楚,你们别管了,去玩罢。”

温泉沟有大大小小七十多个泉眼,蒋银蟾坐在汤池里,想着世事无常,原晞回去后或许今生不能再见,心中惘然惆怅。侍女端来甜酒和果脯,蒋银蟾吃了一点,命她们退下,穿上衣服,赤足溜出去,绕过一带假山,便看见缥缈的雾岚中,原晞拈着一片枫叶,伏栏而坐,那神情竟比她还惆怅。

她便高兴起来,笑着走近道:“你怎么不泡汤?”

原晞乜她一眼,道:“我哪有那个心情?”

蒋银蟾在他身边坐下,道:“既然是天配姻缘,走得再远,也会有重逢之日。就像那日你去铜陵县找我,你说是不是?”

他还不知道,她去池州并非偶然,所谓的缘分离不开天意,也离不开人为。

原晞注视着她,心知劝说不动,越发难舍难分,将她一双脚捂在掌中,殷殷叮嘱。蒋银蟾堵住他两片唇,吮吸着,掀动情浪。正亲得热火朝天,眼角余光瞥见对面廊下的一道身影,忙推开原晞,把晕红的脸转向假山。

第六十四章 马滑霜浓少人行(一)

撞见这一幕,曲岩秀知道自己应该走开,却被点了穴似的,动不了。原晞看见他,心中忧虑:我走后,这厮一定会设法尽快和小泼妇成亲。

这是原晞想带蒋银蟾回妙香的一大原因。蒋银蟾不肯走,曲岩秀这个心腹大患就必须除掉。可是原晞想做好人,便要等曲岩秀先出手,他再不出手,可就要来不及了。原晞直直地望着他,露出极其刺眼的挑衅笑容。曲岩秀阴沉着脸,转身便走。

原晞拉蒋银蟾坐在腿上,细细地亲她,嗅她,道:“你等我回来,好不好?”

蒋银蟾不作声,原晞也没再说话,把脸埋在她香暖的颈窝里,闭上眼叹了口气。这口气钻入衣襟,拂得蒋银蟾心头酥痒。

向喜和宣五回到绛霄峰,告诉曲岩秀,三月初韦家小姐的未婚夫,妙香广平王世子落水身亡,之后韦家便一直在追杀那名和原晞容貌相似的刺客。

曲岩秀道:“妙香原氏,这么说来,原晞就是韦小姐亡故的未婚夫了。”

向喜点了点头,道:“韦小姐如今和开国侯府的小侯爷定了亲,这里面一定有猫腻。”

曲岩秀援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京兆府韦大人手中。韦宣礼还在京兆府,兄弟两个得知原晞确凿还活着,恨不能立刻杀了他,保住开国侯府这门亲。

这日上午,蒋银蟾在后山练功,凌观来到熙颐馆,道:“世子爷,张虔在凤翔府被官差抓了,说他偷了寺里的银器。”

原晞相信张虔不会偷东西,更不会偷寺里的东西,攒眉道:“荒唐!他去凤翔府做什么?”

凌观道:“他在镇上认识一个商贩,甚是投缘,那商贩昨日请他去凤翔府逛逛,又没多远路,他便去了。”

原晞道:“我不是说了,如非必要,不得出镇乱走,你们都当耳边风吗?”

凌观陪笑道:“大伙儿没来过西北,跟妙香的风物情状大异,难免好奇想逛逛。”

原晞摇了摇头,思量一番,道:“你先回去罢,柳教主与官府的人有交情,我请她写一封信,便没事了。”

打发凌观去了,原晞留给蒋银蟾一张字条和一个瓷瓶,下山前往凤翔府。奔驰了几个时辰,到了梅子岭下,已是黄昏时分。大路上人迹罕见,天边一轮鲜红的落日衔着土黄色的山,苍凉壮阔。

十几个人影从树丛里跃出,高高矮矮,各持兵刃,向着原晞一拥而上。原晞在马背上一伏身,手中的刀斜挥出去,两把掠过他背上的刀带着断手滚落在地。他一提缰绳,马人立起来,前足向着前面的两人踏落。

两人侧身避让,刀光闪过眼角,便看见彼此的头颅飞了出去。

“好功夫!”说这话的人蒙着脸,转眼便和原晞过了七八招,原晞感觉他应该是这群人里武功最高的一个。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埋伏我?”

蒙面高手道:“原公子,到阎王爷面前问去罢!”唰唰唰连环三刀,不容原晞喘息,跟着又是三刀。

原晞一面招架,一面躲避旁边人的偷袭,道:“阁下的功夫倒像是出自北辰教,莫非是曲大公子命你来杀我?”

蒙面高手道:“什么曲大公子,我不认识。原公子,你挡了别人的道,早就该死了。”

马蹄声响,一骑马自后疾驰而来,奔到近处,马上身穿紫衣,戴着面巾的女子扬手发出十几枚暗器。原晞以为是蒋银蟾,心头一喜,又奇怪她怎么来得这么快?见她出手,便知道不是了。这女子出手虽快,内力不强,准头也差了些,只打中了两个人,还都不是要害。若是蒋银蟾,这两个人已经呜呼哀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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