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蟾记(80)

作者:阮郎不归 阅读记录

原晞皱起眉头,心道曲凌波杀了柳教主,她怎么还跟曲岩秀混在一起?

商人转着眼珠,上下打量着他,好奇道:“公子,你找蒋大小姐做什么啊?”

原晞放下一锭银子,道:“我是她的未婚夫。”

“啊?”商人纳闷道:“蒋大小姐的未婚夫不是曲岩秀么?”

“那是过去的事了。”原晞骑上马,与四名亲随往襄州方向去。

商人遥瞩他的身影,道:“好标致的少年郎,宝马雕鞍衣蜀锦,想必是豪富子弟,他和曲岩秀究竟谁是蒋大小姐的未婚夫呢?”

身边人笑道:“兴许都是呢,蒋大小姐么,有两个未婚夫也不稀奇的。”

众人哄笑,休息够了,继续赶路。

枝头的桃子被阳光晒得泛红,马铃声破风而来,坐在树下的蒋银蟾睁开眼,看着一队人马走过去,复又闭上眼。一个人若是见过太多虚伪险恶的嘴脸,便会像她这样,警惕每一个接近她的人。

不远处有间土屋,到了傍晚,蒋银蟾牵着马走过去,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推开门,见是间空屋,便将马系在门前的桃树上,找了些干草铺在屋里。

刚睡下,敲门声响起,蒋银蟾不理,隔了须臾,一人推门进来,是个黄衫男子,腰间佩剑,容色憔悴,看了蒋银蟾一眼,没有说话。他蜷曲在角落里,呼吸声透着紧张,好像有危险临近。

夜深,一串银铃般的娇笑从屋顶落下,男子跳起来,拔剑道:“贼婆娘,别装神弄鬼的,有本事光明正大地跟我过招!”

“乌公子,奴家好心让你多活几日,你怎么不领情呢?”女子的声音飘到了窗外,说到第二个你字,乌公子已将窗纸刺出个大窟窿,窗外却没有人。

“傻瓜,奴家在这儿呢!”一阵风吹开门,风里有股清甜的栀花香,女子立在门外,高髻云翘,穿着白纱衫,绿罗裙,笑得比香气更甜。

乌公子的神情浑似见了鬼,长剑挺进,向她身上刺去。他的剑法不差,但他的手在抖,一旦胆怯,再好的剑法也变得平庸了。女子躲开这一剑,纤纤玉手抓在他心口,鲜血蔓延,哗啦一声,热腾腾的心脏被扯了出来。

蒋银蟾面无表情地看着,道:“摘心手,姑娘是天山派的人。”

女子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手指上的血,如丝媚眼斜睨着她,道:“你是谁?”

蒋银蟾道:“你不必知道。”

女子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道:“你是蒋银蟾!我见过你的画像,只要杀了你,就能拿到五万两黄金!”

“你想试试?”

女子扑了过来,两人以快打快,招招狠毒,转瞬间拆了十余招,蒋银蟾的左手在她右手背上一拂,长剑将她的左手钉在了墙上。剧痛钻心,女子惨叫着,右手软软垂下。

“这五万两黄金不是你能赚的。”蒋银蟾还剑入鞘,道:“走罢。”

次日一早,蒋银蟾在土屋后面的河边梳洗,一名白衣男子自树林里走出来,摇着折扇,轻浮贪婪的目光将她扫了又扫,作揖道:“久慕蒋大小姐之名,幸会幸会!”

第七十九章 众里寻她千百度(二)

蒋银蟾绾起头发,冷冷地注视他,道:“你也是来送死的?”

男子道:“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送死呢?我姓皮,叫皮晟安,道上的朋友们送我一个外号,安梦郎。”

皮晟安常常在夜晚潜入女子闺房,行不轨之事,说白了就是个采花贼。不管在正道还是魔道,采花贼都为众所不齿。只因他武功高强,行踪诡秘,尚未伏诛。

蒋银蟾道:“哦,原来是你这淫贼,我最讨厌淫贼,离我远点,不然送你去见阎王。”

皮晟安含笑道:“蒋小姐,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呢?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多个帮手不好么?”

蒋银蟾有种被脏猪蹭了的感觉,大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我当帮手?滚开,别脏了我的眼睛!”

皮晟安有个毛病,女人越是骂他,他越高兴,不仅不滚,还慢慢地走向蒋银蟾,露出自以为风流倜傥的笑容。他白白的脸,模样算得上英俊,很有本钱,好些被他玷污的女子却爱上了他。他想对付蒋银蟾这样的小姑娘,还不是手到擒来?

“蒋大小姐,你如今是虎落平阳,太傲了,容易吃亏。那么多人想杀你,你总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我们联手罢,今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美貌的女子理该由男人保护,蒋小姐,你一个人太累啦,我愿意做你的依靠。”他的语声像最体贴的情郎,让女人情不自禁地柔软,沉溺,任他摆布。

蒋银蟾低着头,一言不发。皮晟安与她相距已近,扇子上飞出一股白色的粉末。蒋银蟾走了几步,倒在地下。皮晟安的嘴角几乎提到耳根,伸手去摸她的脸,剑光一闪,他翻身后跃,终是慢了一步,背上一道长长的血痕。

蒋银蟾连刺三剑,皮晟安东窜西斜,避了开去,嘻嘻笑道:“打是亲,骂是爱,皮某今日艳福不浅啊!”说着凌空一转,刀光向蒋银蟾肩头劈下。

长剑拨开他的刀,翻翻滚滚斗了百十招,蒋银蟾斩断他的手臂,一掌击在他天灵盖上,道:“艳福太深,是要送命的。”

皮晟安七窍流血,登时气绝。蒋银蟾小腿受了伤,上药止血,包扎好了,见他头上的玉冠,手上的戒指,腰间的玉佩都挺值钱,便摘下来,用他的汗巾包了。又在他身上搜出两千两银票,几块碎银,一把精致的翡翠雕花柄包金鞘匕首。

次日进城,找了一家当铺,将包裹搁在桌上打开,问道:“掌柜的,看看这些东西能当多少钱?”

无家可归的人,钱自然是多多益善。

掌柜的眼睛一亮,拿起那把翡翠柄匕首,细细端详着,道:“好东西,好东西啊!客官打算当多少呢?”

蒋银蟾戴着斗笠,脸上粘着胡须,坐在椅上伸出一只手,道:“五千两。”

掌柜的笑道:“倒也不高,只是小店的钱早上都送到钱庄去了,刚刚又做了笔大买卖,一时拿不出五千两,三千两罢!”

蒋银蟾道:“一个当铺拿不出五千两?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的心也太贪了,这买卖我不跟你做了!”说罢,裹了东西就走。

掌柜的忙拉住她,讨价还价,最后定了四千两。蒋银蟾拿了银票,到对门的酒店坐下,点了一碗羊汤面,一盘滚热的猪蹄,一碟蓑衣饼,正吃着,两名黑衣女子走了进来,在她对面站住,一个脸庞饱满,鼻子挺翘,约有二十四五,一个小小的瓜子脸,肤色略黑,约有十七八,神情都很严肃。

蒋银蟾夹着一块猪蹄,道:“两位有何贵干?”

年纪大的女子从袖中掏出那把翡翠柄匕首,道:“敢问尊驾,这把匕首从何得来?”

蒋银蟾道:“我杀了一个淫贼,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两个女子大惊,年纪小的脱口道:“你杀了皮晟安?”

蒋银蟾嗯了一声,两个女子喜动颜色,互相看了看,又露出几分怀疑,年纪大的道:“那淫贼的尸体现在何处?”

蒋银蟾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两名女子这才发觉有些失礼,躬身道:“我们是梅蕊宫的弟子,这把匕首是先师之物,皮晟安打伤先师,拿走了这把匕首,我们一直在找他,还望尊驾告知。”

蒋银蟾没听说过梅蕊宫,更不知道她们的师父是谁,出于同情,道:“那地方不太好找,等我吃完带你们去罢。”

两名女子道了谢,点了两碗面,陪她吃完,骑马出城,沿着小路走了四五里,看见一间土屋,旁边有个草堆。皮晟安和那名黄衫男子的尸体都在草堆里,两名女子见了,恨得拔出剑,乱戳一气,流下泪来。

“天杀的淫贼,师父和小师妹都被你害死了!”年纪小的红着眼睛,将皮晟安尸体胯下戳得血肉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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