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善良又无辜(100)

作者:二点二三 阅读记录

“毒药给医师看了吗?他怎么说?”萧蕴龄生硬地转移话题。

“不确定是哪一种,需要费些时间确认。”

他看上去不着急,萧蕴龄催促道:“你让他快点,或者多找几个医师。”

沈策听从地应道:“好。”

第92章

那张经由萧蕴龄抄写的毒药种类好似没有起到作用, 沈策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她不得不来得更频繁。

“抱歉。”男子饱含歉意的声音在室内响起,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他的头发被一根浅色发带系数束起, 随着他往地上伸手而从一侧肩头滑落, 在半空中微微晃动, 显得飘逸。

但是沈策现下的情状与文人墨客推崇的风流飘逸无半分瓜葛, 他很狼狈。

地上汤药还在流淌, 碗碟碎片混杂其中, 而他的半只袖子也被褐色污渍沾染,往地上滴落水珠。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制止了他去捡起碎片的动作,女子的手指透着温润莹白的色泽,指腹带着浅淡的粉色与温热的触感,健康的皮肤愈发将沈策的手腕衬托得苍白, 他的皮肤失了血色,只有青色的经脉蜿蜒。

“叫人来收拾吧。”萧蕴龄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颤抖,那不是她的反应,而是沈策失手摔下药碗的原因,他的手腕已经连一碗汤药都端不起来了。

萧蕴龄不知道什么毒药可以让一个强大的郎君变得这样虚弱无力,她没有怀疑沈策,因为他的脸色太过羞愧难堪,比她更不愿意面对自己的窘境。

仆人将一地的狼藉收拾干净, 这个过程中没有人说话, 沈策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透露自己的状况, 她则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

“您的鞋面脏了。”仆人的提醒让萧蕴龄回神,她低头看向自己的鞋袜, 青色的鞋面上落了几滴褐色汤药,现下已融入柔软的缎面, 显得突兀杂乱。

萧蕴龄本想说不碍事,但是沈策提前说道:“去换一双吧。”

这里多小厮伺候,但也有侍女,萧蕴龄原本以为是穿她们的鞋子,她跟着带路的侍女走到另一间屋子,里面一应用具俱全,只是少了人居住的痕迹。

侍女打开储放绣鞋的箱子,询问道:“郡主,穿这双可好?与您脚上的颜色相近。”

萧蕴龄看向她拿出的一双女子绣鞋,囫囵地点点头,自她踏入这间屋子,便知道它的布局是参照她的喜好而来,连同那双被侍女捧在手上的鞋子,也是针针线线合她心意。

她不想深究这些,换下鞋子后便离开这间屋子,房门再次关上,没有被用过的家具衣物被锁入黑暗中。

萧蕴龄想起自己进去时没有注意周围的风景,四周也是方正的石块吗?还是会种些其他的植物?

她深吸一口气,将纷乱的猜想尽数压下,就像那道房门一样,应该紧紧地关上。

沈策也已经换下脏污的衣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衣袍,衣服上没有其他花纹修饰,也无配饰装点。

新煎好的药已经端上来了,地上的瓷片与汤渍也已清理干净,但是萧蕴龄看着那截颤颤巍巍的手腕,很难不忧心这一碗又要摔下。

“你不用逞能。”她知道沈策很少向他人示弱,但现下情况不同,他难以照顾自己。

碗底磕碰桌面发出沉闷的声音,沈策将它放回原位,他靠坐在榻上,临窗望向屋外,外边春光融融,连他这座只有石头瓦砾的院子都带上些绿意。

本该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偏他的生命在流逝。

“他们和你不一样。”他轻声说道,“我不想让其他人私底下议论我如今的无能。”

他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让萧蕴龄感到不知所措。

萧蕴龄垂眸看着裙摆下露出的鞋尖,黄色的丝线将蝴蝶绣得栩栩如生,好像它刚好停落在她的鞋面上。

落日的余晖从半开的窗户照进屋内,橙黄的光照耀她的裙子,放置在上边的一双手动作轻缓地顺着玉佩的穗子。

“我不一样吗?”

那间被关上的门还是无法将她的好奇心掩盖,香炉升腾的袅袅烟雾让对方的面容不那么清晰,但即使在病中,他的容貌依旧吸引她。

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沈策有一副好相貌。

她安静地站在待客的厅堂角落,潮湿的雨雾裹挟她的心脏,让它酸胀苦涩,她侧身看着离她们远去的郎君,为他们之间的差距感到难受。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他已经拥有一切她渴望的东西,却连外貌都精雕细琢。

或许只有成为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才不会拥有烦恼。

“你不一样,你是我的未婚妻,是与我最亲近的人。”也是他的妻子,只是沈策没有说出口,萧蕴龄或许不会想要听到他这句话,他靠近的每一步需要仔细斟酌,才不会惊吓到她。

萧蕴龄没有再说话,若是他早一些和她说这些就好了。

那些互相怀疑与计较的情感,好像说真心话越多的那个人便在这场博弈中落了下风,但是感情算计不来。

她端起桌上的药,起身坐在沈策身边,在他的灼灼目光中喂给他。

生死的关头,这些计较都没有意义,不如好聚好散,日后她回忆起来,也不会在心头留下遗憾。

女子身上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浮过来,将他包围在一片春暖花香的安静岁月中。

一碗药很快见底。

萧蕴龄的耳朵有些发烫,发髻上落下的一缕碎发在耳边扫动,若即若离的触感。

她倾身将空了的碗放回案几上,宽大的袖子垂下,盖了一角在他的腿上。

沈策的眸色暗了暗。

萧蕴龄直起身子,她扭头看着屋外天色,太阳已经落下,她该离开了,晚些宵禁难行。

她看向沈策,也因此撞见他哀伤的神情。

“我……”

话未出口,白色的衣袂擦过她腰间佩戴的白玉压在她的腰上,她向沈策倒去,头顶的发髻撞到男子的胸膛,用于固定的发钗掉落在榻上的毛毯上,只有极细微的一声,但仍让她惊吓。

熟悉的压迫让萧蕴龄下意识便挣扎,她轻易便离开充斥药味的怀抱,满头的长发披散,如一匹光滑的绸缎,萧蕴龄匆忙地站起身往后退,在沈策手心的一缕乌发溜走,他没有阻止,只是弯着腰咳嗽不止。

一边咳嗽还一边与她道歉,她听不清他连不成句子的言语。

萧蕴龄看见他脸颊的一道伤痕,细长的一条,从耳垂到嘴角,正往外渗血,她蜷缩指尖,那是她挣扎间划破的。

馥郁的花香凑近他的鼻端,沈策止住喉间的痒意,柔软的帕子压在他的脸颊上,将血迹擦去。

萧蕴龄找来伤药,黄色的药粉倒在指腹上,再压在那道破坏容貌的伤痕上,药效带起的酥痒细密,从脸颊蔓延到心脏,啃噬他的血肉。

沈策发觉自己的自制力并不好,他刚被推开,但是萧蕴龄坐在他身边,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脖子上,她的头发还未重新梳好,上药时长发总扫过他脖颈上的皮肤。

他抬起手时,衣服布料摩擦出窸窣声响,萧蕴龄动作停顿了一下。

褪去厚重的冬衣,落在春衫上的力道总无法忽略,掌心的热气透过衣裙到达她的后腰,他没再做什么,她便继续仔细涂抹那道伤。

药上好后,揽着她的手臂却没有松开,反而让她更靠近他,轻缓的呼吸在她耳边,她闭上眼睛前,想起自己已有几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第93章

寻了个萧蕴龄不在的时间, 吴百山从城外来到沈策的住处,他已经有十几日没有见过沈策,因此对他的变化感到担忧。

他对待沈策不够忠心, 但见到沈策变得消瘦孱弱, 心中并不好受。

“您这样总归不是办法。”

相比于吴百山的忧虑, 沈策显得从容许多, 他端起新煎好的汤药, 几根手指托着碗底, 将它倒入窗边的一株蕙兰中,这是萧蕴龄带来的,近日长了几个小花苞,她照顾得很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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