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春草木深 (出版书)(12)

第16章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1)

听说宋知然死了,尸体是在距离夏都不远的荒郊被两个樵夫发现的,死状不太好看,七孔流血、全身青紫,是被毒死的。江湖上最擅长用毒的莫过于南诏的玄灵教,但玄灵教的毒不致死,而是让人生不如死,大部分人都是因为不堪忍受这种折磨最后选择自行了断。

很显然,这并非玄灵教所为,至今也没有任何组织或个人表示愿意对宋知然的死负责。

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江湖上众说纷纭,而苏砚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娄阁。

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她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娄阁做的她也无法确定,她只知道宋知然的死引发了新任盟主之争,宋夫人提出了比武竞选,念在宋知然是前任盟主的面子上,大家对宋夫人的提议也不敢有异议,何况这也确实是最公平的办法。

比武大会就订在端午,各大门派摩拳擦掌,谁也没空继续纠缠天香的失踪。

这件事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被翻篇了,太子找不到事由继续为难李无恙,陛下也逐渐消了气,那位端王爷在闭门思过了大半个月后,又一次重获新生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娄阁所承诺的事情都兑现,只除了——“我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已经一个多月了,他还是没有回临阳,甚至是音讯全无。

苏砚的日子也过得越来越浑浑噩噩,身为一个江湖人士她简直宅得有些不像话。

这期间尔鹤时不时地会来探望她,起初只是忙里偷闲来找她聊聊,后来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便开始致力于拉她出去散心。

今天也不例外……

“你怎么还在睡?赶紧起来了!”尔鹤边嚷嚷着边打开了屋里的所有门窗。

春日暖阳从窗外泄了进来,床上的苏砚皱了皱眉,将被子蒙住头,继续睡。

“快别睡了!”尔鹤有些蛮横地扯开了她的被子,“你忘了我们今天要启程吗?”

闻言,苏砚皱了皱眉,“启程去哪?”

“比武大会啊。”

她意兴阑珊地撇了撇唇,“不想去。”

“你昨天明明答应过要陪我一块去的!”

“有吗?”

“有!”尔鹤无比肯定。

苏砚努力回想了下,昨天尔鹤的确是有来过,但究竟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在听,也许的确提过这件事,又也许她的确稀里糊涂地答应了。

想到这,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让视线避开刺眼阳光,破罐子破摔地嘟囔了句,“你就当我放屁吧。”

“别这样嘛……”尔鹤弯身在床沿边坐了下来,撒娇般地轻轻推搡着苏砚,“陪我一块去嘛。”

苏砚耸了耸肩抖开她的手,态度很坚决,“不去。”

“我一个人会很无聊嘛。”

“你那个师弟会陪着你的。”不用问也能猜到,李无恙一定会向他父皇请命跟尔鹤同行的。

“那怎么能一样……”

没等她说完,苏砚就打断了她,“有什么不一样的,之前我不在的时候你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

“可是现在你回来了啊。”

“你就当我没回来好了。”

见她始终不为所动,尔鹤深吸了口气,不得不使出杀手锏,“我查过了,娄阁也会去。”

“……”如她所料,苏砚蓦然一震。

“不想见他一面吗?”

“想!”苏砚很没出息地从床上蹦了起来。

尔鹤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眼瞧着苏砚在听到“娄阁”时瞬间打起精神的模样,她吞下了话端,转口道:“那你赶紧起来准备下,我去买些马草和干粮。”

“嗯!”她用力点头,笑得格外灿烂。

“不准易容了。”尔鹤叮嘱,“既然要去见他,就用最好的样子去见。”

“知道了知道了……”苏砚迫不及待地下了床,把尔鹤往门外推,“你赶紧去买东西,我还得洗头呢。”

“……”居然还要特意洗头?看来是她多虑了,苏砚远比她更在意这次见面。

对此,尔鹤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第17章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2)

其实,那晚宋知然带着天香离开时跟东宫护卫交手了,差一点就要束手就擒,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有人前来接应。谁也没能看清那个人的脸,但是,现场和护卫的尸体上发现了很多银针。

虽说药王谷弟子都使银针,但谷中规定只能用于防身,江湖上唯一会用银针杀人的只有娄阁。

该不该告诉苏砚这些,尔鹤一直在犹豫。

倘若苏砚是知情的,那可能会打草惊蛇;又倘若苏砚也是被蒙在鼓里的,那或许会受伤。

事实证明,她的顾虑是对的。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砚出个门居然拾掇了那么久,她跑完东市又跑西市,逛了近一个时辰,该备的都备齐了,苏砚竟然还没准备好。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若不是喜欢极了又怎会如此。

尔鹤无奈一叹,抬了抬手,轻叩房门,“要我帮忙吗?”

房内一片静谧。

她不由地蹙了蹙眉,这家伙该不会是特意把她支开然后落跑了吧?!

正想着,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好了,走吧。”

迎面飘来的分明是苏砚的嗓音没错,这让尔鹤松了口气,可是面前站在的分明是个少年,面如冠玉,气质隽秀,她看直了眼。

“怎么了?”苏砚绽开一抹坏笑,曲指挑起尔鹤的下颚,“爱上我了么?”

“胡说什么呐……”尔鹤猝然回神,拍开了她的手,红着脸颊避开了她的目光。

“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原来你喜欢这种长相啊……”苏砚溢出一声嗟叹,“可惜我哥不在了,要不没准还挺对你胃口的。”

“我才没兴趣呢!”尔鹤焦急否认,“我只是被你吓到了,不是说好了不易容的嘛。”

“这不叫易容,叫女扮男装。”

“有什么差别啊!”尔鹤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就不能像个正常女孩子那样吗?好歹是要去见心上人的!”

苏砚微微愣了下,很快又重拾顽劣笑意,不以为然地转身锁上门,率先朝着外头走去,“不是要赶路嘛,这样方便。”

“我不也是普通女子的打扮吗?怎么就不方便了?”

“……我怕他一见到我就想逃。”

突如其来的坦白反倒让尔鹤有些不知所措,陷入了默然。

苏砚自嘲地笑了笑,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跨上了马背,朝着她扬了扬下颚,“走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尔鹤也不好再多劝,只能默默点头,跨上了另一匹马。

按照大渝律法,城内是不能策马的,苏砚通常不怎么把律法放在眼里,正如娄阁之前所说的那样——江湖儿女有几个遵纪守法的?但是尔鹤不同,王法对她而言就是天条,宁死也不能违背。

于是,苏砚只能陪着她用闲庭漫步般的速度龟行着。

实在无聊,她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尔鹤聊开了,“你去比武大会做什么?”

“空万里派人去前朝皇陵寻找传过玉玺一事已经证据确凿,不过好在他并无所获。陛下不愿跟他明着翻脸,于是就想让景秀门去前朝皇陵一探。”

“为什么不愿明着翻脸?”不是都已经证据确凿了吗?

“空万里身为赤原和梁西两地的节度使,手握重兵,若是把他逼急了,对朝廷并无益处。”

“这样啊……”苏砚默默在心底冷笑了起来。

想当年,她爹谋反一事那些证据根本就经不起彻查,可陛下却无比果断地定了罪,现如今换成空万里反倒是顾虑重重,就只因为对方手握重兵。

所谓王法,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罢了。

“怎么了?”隐隐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尔鹤有些担心地问。

“没什么……”她回过神,笑了笑,没让尔鹤有继续探究的机会,扯开了话题,“这跟比武大会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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