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苟命实录(49)
但眼前的人…就未必了。
未必把他当做夫君,当做…可以依靠的人。
况且……她说的话,做的事又有哪一件是真的呢…?
闻初尧原本以为他是不介意的,毕竟他从前就过了这样的日子。
被猜忌,被怀疑,没有人会真的安心地把事情交给他。
交给他的事,往往都是别有目的的。
是……会要他的命的。
可……
不知是不是真的安逸久了,如今,竟还真的被柳殊这种绣花枕头般的花言巧语给骗到了些许。
明明是个恶劣透了的人,却固执守着那些阴暗的想法,藏匿于见不得人的角落里,努力地……想要讨她喜欢。
努力地……不去越过那条线。
他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有时他也真的想问问自己这个太子妃,到底有没有心?
若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就不该骗他才是。
还泪眼朦胧,娇声软语地做着所谓的解释做什么?
……当真是好心思啊。
闻初尧有些自虐性质地狠狠捏了几下额角,兀自冷静了会儿,眼底的那片晦暗才又都隐藏于下。
只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已是岌岌可危。
只待轻轻一拨,便可彻底断裂。
纱幔之外,明烛跃动,后半夜的天,连偶尔的虫鸣声也渐渐停歇了。
坐到天色渐明,他方才有了几分要离开的意思。
待人走出殿外,床榻之上,柳殊似是迷朦意识到了什么,眼睫微微颤动了两下。
沉木香的包裹下,轻轻出声,“闻初尧……”但很快,便被一片诡异的寂静给吞噬殆尽。
……
翌日,柳殊是被身|下的不适感给弄醒的。
夏日天气本就炎热,更何况她如今又是病怏怏的,挣扎了两下,便也平静接受了。
殿外,荷陵听到动静立马快步走了进来,见柳殊试着要起身,赶忙几步小跑着去扶她,“太子妃娘娘。”
“闻……殿下呢?”柳殊问道。
“殿下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走了,走之前让厨房煮了消暑的绿豆汤。”荷陵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对了, 还有西瓜!现在就镇在院子里那方井水里!”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小姑娘,从到柳殊身边后也没这么伺候着几次,故而一下子被交待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荷陵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满是干劲儿。
更何况……又是殿下走之前亲自吩咐的!
殿下和太子妃感情好,她瞧着也是乐滋滋的,见柳殊睡眼朦胧地望了过来,还耍宝似的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不过、不过就是……殿下吩咐我盯着您,您只能吃两小块儿。”
柳殊还没来得及抗议自己怎么只能吃两小块儿瓜的待遇,肚子先阵阵地发起疼来。
她这癸水头两日总是格外地难受,以前也试过好些方法,却也只是能遏制一二,该疼还是疼。
轻叹了口气,知晓这已经是因她嘴馋而网开一面的待遇了,也没倔。
只是心底的那股微妙感更重了几分。
闻初尧……竟像是知晓她那些小性子的想法似的,就连这吩咐也是……具体细致。
跟量身定做似的。
柳殊下意识环顾四周,旋即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松萝呢…?怎么没见着人。”
“松萝姐姐去端药了,太医院的赵太医有些注意的要交代,应该是待会儿就回来了。”
松萝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第一人,昨日她虽迷迷糊糊的,可大致的记忆却还是有的。
似乎……是闻初尧生了气,她还哄了好一会儿,结果最后巧合之下癸水竟来了。
而且,昨日睡意朦胧时,耳边也的确是有太医问诊的声音。
思绪回拢,柳殊淡淡地点了点头。
正说着,厨房的绿豆汤也送来了,还有碟切好的西瓜,籽儿挑得十分干净,沙沙的瓜瓤泛着西瓜的香甜气息,甚是诱人。
入夏已经有些日子了,天气愈发地热了起来,光是在外面站上一会儿,后背的衣衫便能被汗水浸透。
柳殊看着那瓜,正琢磨着尝个一小块儿,外面却忽地传来一阵脚步声,见着人,她眼皮一跳,“赵……太医?”
她昨夜似是见过这人的。
赵太医把东西放下之后,倒是面色如常,行礼道:“见过太子妃娘娘,微臣奉殿下的命令,来给您进行日常的检查。”
柳殊一怔,接着便面色如常地伸了手,好让对方把脉,“好。”
谁料,赵太医竟是先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水果,意有所指地轻咳了两声,“娘娘,您身子偏寒,又正是癸水期间,西瓜这种凉性的东西还是不要贪食为好。”
医嘱柳殊也是放心上的,只是…她听着听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郁闷地点了点头,结果下一刻,外头就又来人了。
闻初尧穿着颇为正式的玄色常服,明明是夏日的天,浑身却裹挟着几分不知从外头哪里带来的寒意。
也可能是他自个儿散发出来的。
男人俊美的脸容紧紧绷着,显得有些冷峻,进来先仔细看了看柳殊的脸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几息后,脸色稍缓,“…比昨日好些了。”
柳殊由着他忙活,在赵太医过于热络的注视下,默默低头喝药。
闻初尧就坐在另一边,也不说话。
静静地等柳殊喝药,看她雪白的颈脖随着动作微微露出了些,眸色微暗,一时心底竟不由自主地生出个可惜的念头:自己的太子妃……
怎么就这么乖顺地把药喝下去了呢?
万一她耍耍小性子,不愿喝药。
他还可以亲自喂喂她。
用他早就想尝试的某种方式,在人意识清晰的时候,而不是什么模模糊糊醉酒的晚上。
隐秘而阴暗的念头无声膨胀着,光是稍微遐想一下,血液都在翻沸。
闻初尧微微摩挲了下杯盏,轻轻呼出了口气。
就这么一下又一下地,盯着柳殊喝下了那碗药。
半晌,温和地笑了笑,“妘妘。”
“以后…可都得听话才行。”
第37章 苟命第五十九天
柳殊一怔, 神情有几分疑惑。
即便是手里捧着的药盏遮挡,那双眼里的意思也很清晰了:你突然发什么疯?
她无端有几分局促地瞥了眼旁边不远处候着的赵太医,一时竟不知是先问闻初尧为何突然叫自己的小名儿还是暗示一下他还有外人在这儿。
而且, 自己的乳名被这人喊出来, 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怪怪的。
柳殊喝完药, 闻初尧见她脸色依旧颇为苍白,一时间, 心底的那股怒意倒是奇妙地消散了些。
本来想阴阳怪气一番, 来兴师问罪的话, 临到了开口, 也不由得变得柔和了几分,“昨日喝了不少酒, 今日…合该安分些了。”
他这话像是意有所指,可又像只是作为丈夫的, 见她如此来嘱咐几句罢了。
男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凝固在她的唇瓣处, 眸色微深。
柳殊憋了一会儿, 忍不住辩解道:“医嘱, 我自然会听的。”放下药碗,身侧,荷陵不知从哪捣鼓了一番,卡着点儿从手里变了个蜜饯出来。
柳殊本就怕苦得很, 以前若是闻初尧瞧着, 她多少还会强撑着一二,可眼下, 是没那些包袱了。
咽下那颗蜜饯, 淡淡的甜味儿才算堪堪驱散掉嘴里的药带来的苦涩气息。
几息后,她觉得嘴里没那么苦了, 这才慢慢起身。
男人的视线随着她一起——
柳殊方才便觉察到了这一点,故而才没有第一时间喊闻初尧。
结果,她药都喝完了,这人的目光还直直粘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