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装成救世主(384)

作者:文可扑不可坑 阅读记录

这些声音掩藏了那人一深一浅的脚步声、踩碎枯枝碎叶的碎响和沉重的呼吸声,消解了一些夤夜逃亡的恐惧感。

她对梅面陇的地形和道路都十分熟悉,能判断出现在他们正经过寨心,很快就要从神像旁边经过。

阿难屏住呼吸,心脏跳得愈发快起来。

她一直有些害怕那个枯木天然形成的蝶翼神像。虽然她看不见,但她以前每次经过寨心,总有种奇异的感觉,就好像神像的目光在看她。

那种目光比常人的目光更加遥远冰冷,每次她感觉到都忍不住会一阵颤栗。

所以在父母去世之后,阿难自己出门一般都会避开这里。

但是现在提醒他已经来不及,而且理由也有点莫名其妙。

正在阿难忐忑时,她突然听到有东西破空而来的不祥声音,立刻道:“小心!”

那人反应极快,立刻背着她就地一翻,躲在了什么东西后面。

阿难忽然感到仿佛有一层薄纱一样的东西拂过了她的脸颊和皮肤,那种轻盈的触感不知为何让她想起了蝶翼。

轰!

木头炸裂的声音响起。

阿难突然意识到,他带她躲在了神像后面——在那一击之下,神像被打碎了一角!

神像顶端炸开了数块,噼里啪啦地掉落。无数细碎的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却没有一片落在她身上。

阿难下意识伸手一去摸身上覆盖的那层轻纱,却只感觉到它从指尖倏忽滑过,抓了个空。

就像是蝶翼曾短暂地笼罩在她身上,又在呼吸之间消失。

“他们人呢?”

追杀的其中一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惊得阿难一个激灵。

“没看到啊,明明刚才还看到人影了,”另一人说,“估计是去那边后山了!”

阿难心里奇怪,他们明明就在旁边了,怎么可能没有看到他们两人呢?

然而很快,那两人的脚步声真的往另一个方向远去了。

就像看不见他们一样。

这时,那人重新背着阿难站了起来。

这次他没有再跑,而是深一脚浅一脚,贴着树丛与房屋的边缘小心翼翼地向山口走去。

阿难认出来,这是出寨的路。

那个人的腿好像受伤了。

她闻到了血腥味,而且他现在似乎有点一瘸一拐的。

阿难乖觉地没有说话,任由他背着自己一路走下去,直到听到那人的脚步声不再是踩在土地上的声音,而变成了踩在木板上的声音。

——他正在过寨门旁那座悬崖上的木桥。

过了木桥就是寨门。离开了寨门就是杳无人烟的山岭……

阿难忍不住攥紧了两手的手指。

她真的要和这样一个人一起进入山岭吗?

这里可能是最后一个及时逃离他的机会。

这座木桥下就是万丈悬崖。如果他一失足……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立刻说,不行!如果让他从这里掉下去,她肯定也会掉下去,岂不是把自己也连累了?

阿难隐隐松了口气,现在不行。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前额一凉。

是一片湿润的雪花。

“下雪了,”那人对她说。

雪落的时候,周围会比平时更安静一些。草虫和鸟儿仿佛都在山林深处睡熟了。

但阿难能听见一片片雪花落在地上的声音,是一种簌簌的有节奏的轻响。

在一片细细密密的落雪声中,那人背着她走过了木桥。

又走了十几步,他们仿佛忽然越过了某条镜面一样隐形的分界线,周围的一切猛然陷入一片死寂。

落雪簌簌的声音,草木窸窣的声音,鸡鸭鹅的声音,猪狗的声音,全都在一瞬间消失,就像是踏进了另一个世界。

阿难感觉不到雪花了,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湿润冰凉的水汽,那是弥漫的浓雾。

咚咚咚……

脚步声再次变成了踏在木桥上的声音。

阿难发觉不对劲——那人并没有往回走,但寨门外面哪来的木桥?

外面明明只有荒山野岭!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人开口问道:“你们寨子外面,是有两座一模一样的木桥吗?”

阿难咽了口口水,努力压抑声音里的颤抖:“没有。”

……他们现在到底是到了哪里?

因为看不见,声音基本是她判断周边情况的唯一参考。

可现在周围的死寂夺走了她对方向的感知,她仿佛身处在完全的黑暗之中,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无边无际的未知恐怖。

她忍不住抱紧了那人的脖子。

他的脚步慢下来,变得更加谨慎,向四周张望。

此刻,周围死一般的寂静让他们的呼吸声变得格外突兀。

“这里是……”那人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辨认文字,“鬼面陇?”

他意识到阿难看不见,解释了一句:“那座牌坊上写的。”

阿难还在疑惑,舟向月则立刻反应过来——之前付一笑他们一直找不到的问苍生线索“鬼面陇”,原来在这里!

它似乎不是一个在现实中存在的寨子,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能进入。

是下雪吗?

那人背着阿难又走了一段路,脚步越来越慢。

最后,他低声道:“这个寨子和梅面陇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很不对劲。”

阿难也知道不对劲。

自从刚才开始,周围再也没有传来哪怕一丝声音。

这里只要有活物存在,就难免会发出声音。哪怕只有风都行……但是,什么都没有。

最后,那人背着阿难钻进了一片树丛遮掩的小山洞里,将她放了下来。

他轻声说:“我在梅面陇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山洞,这个鬼面陇确实长得和梅面陇完全一样,就连这个山洞也一样。”

“这个山洞下雨时会漏水,但可以先对付一晚上。”

阿难默默点点头,在他身边蜷缩起来,靠在潮湿冰冷的洞壁上。

她一言不发,周围就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她能听见布料摩擦缠绕的声音,那人似乎在用衣服做什么。但她保持了安静。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那人的呼吸有点乱,好像在忍痛。

应该是在包扎伤口。

过了一会儿,布料包扎伤口的声音停了。

那人好像看了她一眼,又开口道:“睡吧。等天亮再看看。”

阿难:“嗯。”

停顿一下后,她又轻轻说:“我叫阿难。”

那人沉默片刻:“你可以叫我阿丑……哥哥。我应该比你大六七岁吧。”

“阿丑哥哥?”阿难疑惑地重复了一遍。

那人好像轻笑了一下,“对。他们都这么叫我,因为我长得很丑。”

阿难微微皱了皱眉。

在被他放下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地碰到了他的脸。

她只能通过摸脸来辨认别人的长相。

阿难心想,他明明长得很好看。

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但她还是低声应道:“……噢。”

两人再没有说话,寂静的夜里只有他们两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难的呼吸安静得几乎不存在,神情安静,就像是一个乖乖睡觉的小女孩。

但她其实一直都很清醒。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终于听到那人发出了平稳有规律的轻微呼吸声,她乖巧安静的神色终于慢慢冷了下去。

她伸手进衣服里一个隐蔽的口袋里,摸出一只小小的蛹。

梅面陇没有人知道,她是寨子里几年前死去的那个草鬼婆最后的弟子。

她也是梅面陇的最后一位蛊师。

这只蛹里面沉睡着她养的蛊虫,那只剧毒的小虫可以从人的嘴里爬进去,然后让他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烂穿肚肠。

阿难原本就紧挨在那人身边,看起来是因为害怕黑夜和寒冷,其实只是为了这一刻。

她无声无息地直起身,缓缓向身边人凑近,神色冰冷。

他睡着了。哪怕他杀过再多人,此时在她面前也毫无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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