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修轮回道(96)

作者:青律 阅读记录

就在那座被她一并轰作齑粉的深暗之处,她亲眼见过三次。

“莫非是你们魔界的人?”

旁侧有弟子忍不住惊诧,渐渐有了窸窣的议论:“魔界要杀上来了?”

“慢着!听老前辈一一说来。”

“这还说什么?又是尸油又是银蛋,一听绝不是什么正道做派!”

程集回头淡瞥,私下议论的几个弟子面色发白,行了个大礼立刻告罪退下。

老太太看得满意,不紧不慢道。

“如果真有一处地方,能窃走天下人的灵气内藏,轻易能放过魔界?”

在座数人也是想到这一点,很是凝重地深深呼吸。

“现在怕的不是有人想另辟邪道,一家独大。”她缓缓地说。

“怕的是他们想倾尽天下人的功力灵息,孵化出更为凶戾难知的物事。”

“那蛋里能是什么?”花听宵按捺不住,怒道:“上古凶兽?邪魔外祟?什么蛋要花这样大的功夫孵个几十年!”

姬扬只觉得累极,按着眉头叹道:“师父,我们是不是还要再去探看几次?”

涂栩心摇一摇头。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单靠我们几个人,已经控制不了了。”

第58章

深浅难测的大事, 如果仅靠一腔孤勇独自探寻,最容易死无葬身之地。

涂栩心不愿让两个小徒儿去碰这些风险,出面阐明要害, 请老师祖同各大派主事者深谈此事。

原先他们已经查出, 眼蛇瘟之类的祸患都与南魔渊息息相关, 大概是那边要兴风作浪生出祸事。

这秘密被压着不与外人言, 即便是知白府的人带着重礼过来求援也未曾透露。

谁能想到, 半途杀出个密教, 眼瞧着不仅是在孵化什么怪异银蛋, 而且教众过万,他们连名字都不曾听说过!

昊乘子不做推脱,即日便修书相谈,同知白观的几位大能一起着手此事。

六大仙门暗中动员眼线人脉,总归能搜刮出与之相关的种种线索。

阚寄玄本是过来喝喝汤种种梅子树, 没想到误打误撞地碰见这么一桩事, 被月火谷的掌门引荐至各门派的散仙大修面前, 诸人虽然面露诧异, 但大事当前无暇内斗,态度也都算和蔼。

她是北魂阙之主,又见惯阴沟幽暗处的许多幌子把戏, 乐得指点一二。

正邪合力一起, 花了近半年的时间,自塞北到江南查遍了三教九流,越挖便越觉得触目惊心。

真有这么个密教邪宗,世人唤作无玄教, 渗透范围上至是僧道子弟,下有市井妇人, 这几年随着眼蛇瘟的扩散一般快速横跨南北,蛊惑了不知多少子民。

比起参禅悟道,这邪宗只要祈求祝祷便能得到来自上层的救济扶助,以至于被许多穷苦人家视作救苦救难的真菩萨。

孩子病热难救,赌输了全家上下,甚至是打光棍太久眼看要绝后,只要拜入这教里祈祷祝念,就能或多或少的被解救苦难。

按暗处的消息,这无玄教恐怕成立不到三十年,现在已发展的如火如荼。

形势发展到这一步,正邪两道都不可能再坐得住。

斩草除根,必须要斩草除根!

自古黑白分明,哪里容得下这样游走在阴影里蛛网般扩散的危险存在!

大半年里,宫雾和姬扬都留在月火谷内修行固道,等待破境开阳的契机。

更准确地说,是宫雾被禁足在月火谷里,不允许离开安全范围之外。

师兄属于回归老状态,日日早课晚修,顺带看着她不许乱跑。

她现在的名声太招摇了。

树大招风,经历这几件事后,月火谷陡然从小派升到仙门第一,在老师祖那里都属于一道劫难。

但顾着眼蛇瘟和□□肆虐的危局,他老人家领着几个宫主扛了责任,与一众道修僧佛处理世间的混乱。

月火谷出了名,宫雾这个名字便更在各处留了许多传说。

她似乎金身不坏,刀枪不入,而且还不死不灭,怕不是凤凰转世。

而且她手上还有一把仙器霜鹤伞,跟她师兄手里那把麒麟扇都是天字级别的孤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好宝贝。

还有——还有,她搞不好是什么紫薇命格,貔貅根骨,搞不好将来要克死身边所有人!

各路风声越传越邪,连那把霜鹤伞是拿仙人骨炼的传闻都说得活灵活现,也不知是戏谑还是捧杀。

参加元贤仙会以前,妖界魔界便已有不少人想秘密劫走她去炼丹取血,现在传闻一盛,月火谷的一众长辈更不敢放心她独处。

程集师尊亲手做了寻踪链,变作两颗痣点在宫雾左腕上,便是出事了也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涂栩心同花听宵一起把全谷上下的结界补全加固,便是外来的野物也再也无法擅闯一二。

宫雾如今连沐浴更衣都有师姐师妹陪着,既觉得哭笑不得,心里又因此生了许多暖意,能静下心境恬然悟道,任世事变得风云诡谲,也在昙华宫里呆得四平八稳,绝不乱跑。

晨起同师姐练剑,中午去道场听经,晚上同师妹一起打坐运气,日子便变得简单纯粹。

姬扬住得离她不近不远,时不时一起用午饭晚膳,两人聊得不多。

有那么一瞬间,她再想起来自己从前对他的悸动妄念,像是瞥见蝴蝶振翅般的幻象。

她喜欢过他吗。

是喜欢他对她独一份的照顾,是喜欢他的容貌身形,还是自幼以来只与他一起受苦守孤的日夜?

宫雾放下竹筷,望着姬扬微垂的长睫,一时想笑又失意,只摇了摇头。

也许就是一时糊涂。

姬扬本在喝汤,此刻察觉到她的目光,缓缓看了过来。

“在想什么?”

“不重要。”宫雾笑着说:“我先走了。”

说罢起身离开,片刻没了踪迹。

姬扬静坐不动,道心一痕无故烧灼。

他微微皱眉,仍在看她未喝完的半碗汤。

爱、恶、欲、哀、喜、怒、惧。七痕尽断,就是成仙之时。

他的爱欲早已在那场自断红线的法事里封绝,对着月老的神像剔得一丝不剩。

它们烧灼作痛的时候,姬扬一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他是无情道修,也不该对她有这样的妄念。

姬扬的侧脸被竹影虚掩,连眸色也如同融入幽暗深色里。

无端悔意像一口烫茶,翻滚在他的喉头心口。

他难以说清。

还有十日就要中秋,老师祖、阚老太太和几位师尊迟迟未归,听说在与关东那边的修行人会晤密谈。

谷内只有严方疾守着上下秩序,管得还算从容清晰,直到两位贵客递上门帖,同时到访。

这大半年里,由于门槛被踏破三四遭,叫老匠来换了个铜门槛之后,谷前守卫的见识也大大增长,能认出许多厉害人物的名号。

——搁四五年前,这儿只有农妇樵夫过来看病,连知白观的人来都能称得上一句贵客,如今才真叫风光!

两封拜帖一前一后递来,时间相差不过半刻,倒是叫那守卫跑得满头是汗。

“宫主!宫主!有贵客来访!”

第一封这么递来,没等严方疾皱着眉头一行行看完,守卫又揣着新一封飞跑过来。

“宫主!又是贵客!又是啊!!”

严方疾看得头痛,一个劲捋胡子,没留神拽掉两根。

他示意守卫退下之后,一个人把拜帖看了又看,独自把宫雾唤了过来。

宫雾被唤去时,还以为是严爹爹又熬了冬瓜排骨汤,笑眯眯地过去请安。

一碰着面,发现连严哥哥都不在场,正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坐。”严方疾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低头又看手里的拜帖,来回踱步好几回,把其中一封递到她手里。

“这一封,是虹陵胡祖即将前来提亲,缎红坊主陪同保媒。”

宫雾愣了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

她感觉这是什么无端的玩笑,指腹触及胡丰玉三个字时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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