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213)

号称五万大军。

此时的原平城里,加上临时征召的青壮也不过一万两千余人。

“孟娘子,上次八千人来攻,天寒少粮,他们自会退去,这次却是足足五万人,此时又比之前暖和,他们缺粮至无路可走,无论是军是民,都有搏命之心。”

孟月池站在城头上看向不远处的大军,密密麻麻,颇为骇人。

息猛娘留下的冯粒娘站在她身侧,神色凝重。

虽然这些人都潦倒干瘦的不成样子,踏平原平城是够用的。

孟月池忽然说:“比起杀敌,这些人更想要粮食。”

冯粒娘看向孟月池,只见她垂着眼眸。

过了片刻,孟月池说:

“能从兖州、青州走到这,这些人多半都吃过人肉吧。”

冯粒娘吞了下口水。

“孟娘子,您、您打算如何?”

“告诉下面这些人,三颗人头可换一升粮食。”

冯粒娘大惊失色:

“孟娘子,他们会听么?”

“试试。”

孟月池抬起头,看向更远的北方。

“这些人围住原平城,与其说是为了攻下原平,不如说是要取了言大人的性命。等到言大人归来之时,叛军便会撤去,只留这些被裹挟的百姓在此。”

只要言方应稍有恻隐之心,将这些人收入原平城,原平城自内而破之日就在眼前。

驱使这些人来原平城下,叛军之人实在恶毒至极。

孟月池转身离开城头,冯粒娘连忙传令下去,让兵士们都呼喊起来。

三颗人头一升粮。

在城下双眼发直的百姓眼中渐渐有了些狠意。

看见有人真的扑向了自己身侧之人,久经沙场的冯粒娘忍不住移开了目光。

“人头,我有人头!给我粮!”

那人的呼喊还未完,就被人从身后扑杀在地。

原平城下顿时成了人间炼狱。

冯粒娘见此情景,连忙去告诉了孟月池。

“孟娘子,他们真的厮杀起来了,我们……真的给粮吗?”

“给,准备些篮子,用绳子装了粮食送下去,绳子绑在城垛上,小心送粮的兵士不要被拽下去。”

“是。”

冯粒娘走了,孟月池放下了手里的笔。

“嬷嬷,今天夜里,你带着府中所有人,去城上架锅,烧热油,再寻些火油。”

刘嬷嬷看向自家姑娘。

孟月池的脸上带着微笑:

“真正能杀了三个人的,又有几个是真的百姓呢?”

听闻原平城竟然以三颗人头能换粮之事引动军中哗变,一直隐在后军的叛军将领坐不住了。

“今日死了多少人?”

“回将军,大概两三千人是有的,受伤之人也有数千。”

“真的有人用人头换到了粮?”

“回大人……有,大概三四百人换到了粮食。”

“那些粮食大半已经被咱们的人夺回来了。”

“好,明日取些人头让咱们的人去换粮,派弓箭手在后面策应,趁着他们换粮的时候放箭,正好趁机攀城夺门。”

“是!”

“我要让那孟氏女知道什么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二日,原平城下又是不休不止的厮杀争斗,鲜血浸透的城墙下,有人成群结队捧着三颗人头大步跑了过来。

“粮!换粮!”

听到城下叫唤,城上渐渐落下了绳筐。

“怎么是空的?”

“先收人头后给粮,你们昨天还有人拿石头凑数呢。”

听到城墙上的人这么说,换粮之人只能认了。

过了片刻,绳筐再次落了下来,换粮之人连忙去拿粮食,突然,他身上传来一阵剧痛。

是滚热的油自城上浇下。

“中计了!”

叛军将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两日放任这般自相残杀,本以为能趁机夺城,却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些百姓还剩多少人?”

“大人,剩的不多了……”

回禀之人言语支吾:“很多人,得了粮,就跑了。”

“不是只有几百人……”

突然明白了“粮”不只是有“粮”,那将领无奈地坐下。

“此事,只怕也在那孟月池的算计之中,狠辣阴毒至此,庐陵明月?哈哈哈哈!”

正在叛军决意撤兵之时,一面旗帜自北而出,一女子手持长矛,带上千骑兵奔驰而来。

此日,刚好是孟月池与言方应约定的一月之期。

三日后,一篇名为《缴叛章》的檄文自原平而出。

檄文中写尽叛军在江左益带领之下倒行逆施枉顾人伦之种种。

江左益得闻卢龙失守,终于决意折返。

此时远在晋阳的并州都督林珫收到了一封信。

“君欲求之功在此,过时不候。”

信末署名与那檄文相同——孟月池。

第127章 姑娘请披黄袍(十三)

自玉衡十七年十一月十九,卢龙将军江左益起兵叛乱以来,整个大启朝的朝堂就像是一锅沸水,每日翻滚不堪。

真论起来,江左益乃是先帝哲宗宗的亲信之臣,当年三位将军分领朔北军,其中一路在东调之后与征蛮军合为一体,又吸纳了北蛮内迁几部,才成就了如今的卢龙军前身,江左益寒门出身,若不是先帝一力扶持,又怎么可能成了统领数万强兵。

先帝为了不让穆宗朝夺位之乱重演,倾力打造了有蛮族混入其中的卢龙、振武、静绥三部,此三部领受皇恩,与各处高门并无牵扯,亦被称为“北犬”。

也正因此,江左益起兵之前,朝中大部分人没几个想到他会谋反。

他占据青兖等地数月,朝臣们也觉得江左益不过是“恃宠而骄”,直到这条“北犬”真的亮出了獠牙。

消息传到繁京之时,繁京内天子与群臣还在准备着新年的欢庆,无数盏精美的花灯从各地运到繁京。

那一日是十二月初二。

通政司的密报历经无数辗转纠葛终于到了御案之上,在它上面的那一条消息还是梧州府衙突生灵芝的祥瑞喜事。

“江左益谋反,兵部主事魏久、通政司两道参事常青娘、青州刺史李泰丰、益都知府张宝净、北海县令言方许被杀,兖州刺史于鹰附逆。”

冬日的冷风吹在议政殿里,将年节喜气卷到空中,散了个干净。

陛下震怒,当即令靠近青兖等地的守军尽速剿灭叛逆。

朝堂上,群臣噤若寒蝉。

回到内殿,穿着金红色外袍的当今陛下万俟玥召令吏部侍郎梅舸入内议事。

“之前你让朕调令并州守军前去定州,朕还觉得是你多疑了些,如今看来,那林珫也早就知道江左益要反,不然也不会收了朕的密旨却装死。”

静站在御座之前的梅舸没有说话。

她是内廷女官出身,即使如今已经是朝中重臣,面圣时候也如从前一般微微倾着身子。

万俟玥把玩着案上的金雕孔雀,她御极十七载,一身帝王威势早成。

内堂中暖香融融,却又仿佛被陛下的怒火给焚烧成了灰,塞在人的喉咙里,让人喘不上气来。

“林珫如此,其他都督、节度,只怕也是如此,他们早知道江左益会反,偏偏给朕装聋作哑装疯卖傻!让朕在这繁京之中当这个无知无觉的瞎子、聋子!”

句句嘲弄,句句藏恨,万俟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嘲弄的是谁,在恨的又是谁。

“雪君,你在吏部经营这么久,可知道这一路上的州府众官里有没有人能抵挡江左益?”

梅舸,也就是皇帝口中的梅雪君默然片刻,才说:

“陛下,天下承平日久……各地主官擅民事者多,擅军政者,极少。”

二十四岁登基,今年四十一岁的万俟玥坐在御座上,抬起手,轻轻抚弄了下自己的眉毛。

这是她恼怒之时才会有的动作。

“守军之将各怀心思,抚敌之臣无带兵之能,从兖州到繁京,若是江左益他一路杀来,朕岂不是要弃繁京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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