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是天道之子(199)

穆平安从沉沦中回神,猛然想到于翎依兴许也在看,顿时兴致被打消了大半,他道:“我送它回去,你……晚上要过来吗?”

单尘心动了一刹,又马上抑制住了,摇了摇头,道:“你是师父的儿子,你的行踪以及与你打交道的人都在弟子们的关注中,你晚上来找我已经算出格了,我夜里去见你不太合适,但明日一早,我一定去见你。”

“那便说好了!”穆平安只想见他,他扯着单尘的衣襟,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却不能来陪我,以后可要补偿我。你生辰的时候,我可陪你了。”

单尘呼吸不稳,道:“我也可以陪你练剑。”

“我不要,我要另外的陪法,”穆平安不等单尘回神,用食指指腹碰了下单尘的唇,起身来到门口,“我饿了,回去吃饭,明日见。”

“好。”单尘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去。待他走后,单尘发热的头脑才缓慢冷静,他还是担心今夜平安会有出事的风险,躁动的心跳一直难以平静。

回到了清瑞园,穆平安怀揣着欣喜不想很快入睡,便在空旷的院子里走了走,往每间房间都转了一圈,又借着月色和夜灯,在院中欣赏了下能在夜里生辉的奇花瑞草。

古松、金桂东西而立,另有竹林清泉,流水潺潺,清风徐来,花香袭人。树荫下,石桌石椅,桌上刻有棋盘,两边角落上均有石碗,里头放着黑白石子。

穆平安坐在石椅上,自己跟自己对弈了一局。

来到书房,琴棋书画、纸墨笔砚均详备妥当,就像主人常在,从未离开。

穆平安不由感叹父亲的周到入微。

对着圆窗,面前长案上有道斫琴,穆平安坐在贴地的木椅上,信手空弹了一曲,曲中尽是婉转隐晦的小欢喜。

回到卧房,门窗紧闭,云雀总算从他袖中飞了出来。

一抹碧光闪现,于翎依的魂体出现在屋里,她抬手一挥,打下一道禁制,无形光圈环住整间房间,以至气机无法外泄,无人能窥视,她道:“没想到你是穆怜青的儿子。”

穆平安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照样是我自己。”

于翎依道:“我想你一定很奇怪,我身为显仙宗前宗主,为何不在显仙宗露面……”

穆平安道:“也没有奇怪,你想怎样都行。”

这话说得看似冷漠,但其实是穆平安的真心话,他确实可以做到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而且这些话于翎依先前不说,现在说,其中缘由,实在耐人寻味。

于翎依竟有点岔气,她不再端着架子,态度有些蛮横地道:“你姐姐走后,是我给你打扫的屋子、院子,你的镰刀是我擦的,竹娄是我洗的!”

了不起?

穆平安表情微怔,神色松动,语气缓和,有点紧张:“你想怎样?”

再冰冷的关系,在两年半的朝夕相伴下,都会冰雪消融,更何况在他被姐姐抛下,爹娘不闻不问的时间里,只有这位高高在上的前显仙宗宗主给他送过温暖,穆平安不可能无动于衷。

于翎依道:“当年害我被封印的人就在显仙宗内,带着我和云雀很危险。”

穆平安道:“所以呢?”

于翎依道:“所以你和云雀解除魂印,我带它离开,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吧。可以吗?”

云雀立马精神抖擞,头上的白羽都立了起来,眼神无比希冀,心情万般渴求,恨不得穆平安立刻马上满足前主人的要求。

穆平安看云雀期待的模样,一阵胸闷气短,觉得算了吧,这样不熟的白眼狼,永别吧!

他试着沟通脑海中的魂印,半晌,穆平安耷拉下脸,精神气也消了一截,语气干瘪,道:“两年多的相伴,按理说我应该满足你这点微不足道的小要求,但是……抱歉,我才发现,没有修为,没有魂力,竟然连魂印都解除不了!”他出离的愤怒了!

“什么!?”云雀如招雷劈。

首先是在穆平安看来,解除和它的魂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要求,其次是他没有能力解除……

穆平安一脸惨然地望向于翎依,摊了摊手,他也想,但他无能为力,这可如何是好。

于翎依一言不发,眉眼如冰雪雕成,带着万年不化的寒意,乍看很是不好接近。

想到她是帮自己打理家务把屋子打扫得纤尘不染的人,方才还挟恩图报的人,穆平安就有种幻灭感。

起初于翎依提出这话的时候,云雀心中不甚欢喜,可冷静下来,它骤然愣住。

会不会,于翎依之所以这么说,其实就是想告诉它,魂印解除不啊。它的主人只能是穆平安,永远都会是穆平安,这已经是尘埃落定这辈子改变不了的事实。

穆平安也听明白了,他解除不了魂印,他和云雀是一条船上的,云雀放不下于翎依,也就代表于于翎依也在同一条船上。

而陷害了于翎依的人,就在显仙宗,这便是她不抛头露面,也不让云雀抛头露面的理由。

于翎依道:“显仙宗上位者中知道吞天雀的人不在少数,世间知道吞天雀是我灵宠的人更是不少,一旦暴露,你或许会有危险,所以……我认为,你有必要知道这些。”

穆平安干脆直说:“你要我怎么助你,或者说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于翎依没想到以他的性情,竟会在此等大事上如此豪爽。默了半晌,于翎依道:“现在,你先保住自己的命吧。”

穆平安心头一动。

于翎依道:“厄难体质二十岁大限。”

穆平安惊:“确有其事吗?”

于翎依无比严肃地道:“今日你需得万分小心,我会为你护法,至于能不能过关,就看到子时的这两个时辰了。”

穆平安道:“为什么是今日?”

就在这时,敲门声猝然响起,穆平安莫名一颤,后颈处汗毛根根立起。

朝辰宫膳堂到了下午便热闹起来。

灶炉滚烫,炊烟缭缭,十多位太上长老亲传弟子在里头忙活。

师尊那没有修为的小儿子回归了,据说这小儿子是传说中的极品厄难体质,自幼便在人迹罕至之地小心养护,没想到现如今竟被小师弟捷足先登给送了回来。

整个朝辰宫的人都辟谷,而少主却需要进食,因此近二十位弟子拿出学习术法的阵势来学习厨艺,试图做出点像样的菜肴,让这位少主有种宾至如归之感。

经过两个时辰的辛苦准备,终于做成了七菜两汤,置于食盒,十八位弟子起了争执,都想亲自去送。

“这回我去,下次你们再轮着去不行么!少主又不会只住一晚就走!”

“汤是我熬制的,熬了一个多时辰,我劳苦功高,就该我去!”

“不要脸!”

“要不抓阄?”

“好主意……”

“我去送吧。”有个冷峻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大师兄!”忙活的弟子见了钊姚,都藏起尾巴缩起身子,让出道来。

钊姚将竹箸放入食盒,合盖的时候手指轻轻一拧,一抹无色之气悄无声息地附着在筷子前端,眨眼融入竹筷中,再也无迹可寻。

既然是极品厄难体质,那么二十岁之前,都有可能因为不可思议的理由毙命,而没修为的人更是如此。

这饭菜乃是十九位师弟师妹共同的手笔,就算他下点东西在里面,最后也追究不到他头上。

师尊一向慈悲心软,只要他们诚心乞求,最后总能被原谅,毕竟他拜师至今千年来,还是头一次见到师尊和亲儿子见面,要说感情,可能还没有跟他们亲。

钊姚不明白。

凭什么一个没修为的人,一来就可以接任太上长老的位置!

就算师尊再宠这个极品厄难体质,就算极品厄难体质活不过二十岁,最后只剩两年寿元,师尊是想让他在有生之年体验一把显仙宗太上长老的风头再情有可原,他也没有办法接受师尊从太上长老的位置上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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