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他仿佛觉得自己又变回了七八岁的小孩，在漫天飘著雪的世界里慢慢走著。街上到处是红色的灯笼，到处人头挤挤。而他却象置身世外，什麽也没有留住他的目光，谁也没有向他望一眼。

“你，和父母走散了吗？”漂亮的面孔映入眼帘，中性的嗓音很难让人听出他的性别。他抬起头，注视。

“你，害怕？”

歪著头，摇著。

“那麽，你在这里干什麽呢？”象妈妈一样的眼神，温柔地包围著他小小的身躯。

“妈妈，妈妈她，不要我了。”

大手拂去了他满头的雪沫。“我带你去找她吧，你妈妈怎麽会不要你呢？”

“她说带我来这里玩，之後就让我呆在这里等她，不见了。”

“那再等等不就好了吗？”

“我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抽噎著用所有的力气说完这句话，突如其来的难受压迫著他的胸腔，格雷用力摇著头，可是压在他身上的那股力量有增无减。

[呜，好难受……] “怎麽，做噩梦了吗？”龙的身影在眼前一点点清晰，在记忆的影像重迭的一瞬又快速地弹跳开，不见了。

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是该夸奖你呢，还是该说你什麽……不过好歹你把两位天使的Master都救下来了。”

“龙……”格雷想爬起来，脊背上像有什麽刺似的，稍微动一下，一股电流就直冲脑门。两只手粗暴地将他摁了回去。“哇！更加疼了！龙，你就不能温柔一点嘛！”

“对你是不需要温柔的！你已经十五了！在别的国家，已经可以算是成年了！”

“在卡尼斯还算是小孩子的嘛！”格雷高高地撅起了嘴，因为特权被剥夺而非常不爽，龙展露了很久没有看到的笑容。

“笑什麽啊！？哼！”

“你呀，还那麽爱撒娇可不好哦。”

“什麽撒娇！！”

“格雷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好好地睡一觉吧，如果你想令伤口恶化的话，那就自由活动好了。”龙前脚跨出了电子门，後脚就听见格雷的吼叫。

“你们怎麽合夥来欺负我啊啊啊！！！”

“龙，怎麽了，脸色很不好啊。”老人正站在门口走廊上等他。

“教授，直接像这样把真相告诉他们好吗……太残酷了。”

“我只告诉了格雷而已，亚迪的话，就算我不说，迟早她也会知道的。”

“……，拥有绿之瞳的人都可以驾驶天使吧，所谓选择Master也就是那麽一回事--和几千年前的复制人类也没什麽区别。一个是驾驶机动战士，一个是驾驶天使，只是这麽回事罢了。”龙用指尖取下了黑色的隐形眼镜，露出了瞳仁冰绿的本色。

“不止是这样。天使其实是成长型的生物，当Master的精神和天使同步吻合度提高时，机体的外型会随之变化，自我修复的能力也会提高。这是机动战士所不能做到的。而且，当天使的精神体寄宿在Master身上时，它还能改变人类身上的组织构造，变成具有超强战斗力的战士--刚才的影像资料你也该看到了吧？亚迪手臂上的死神镰刀就是天使改造的结果，虽然只处在初始化中。不过不同的天使特殊能力是不同的。”

“格雷，亚迪还有里昂，这三个孩子看上去很普通，但是他们在精神上都受过不同程度的伤害，也可以说已经都是残缺不全的人了，如果再受到天使影响的话……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龙，已经注定了。他们必将是最强的战斗机器，即使某部分有缺陷--现在还看不出来，在将来的战场上你就会看到了，不会有错。的确很残酷，但是，我们的罪如果可以换来世界的新生，可以不再诞生这样的孩子，我们愿意承担这样的罪恶。希望那些孩子们有一天也可以过上普通孩子的生活，我一直都如此希望。龙?迪兰--你的母亲应该也是这麽想的吧？”

“……刚得知我母亲死讯的时候，我却很平静，竟没有流一滴眼泪，”老人以沈默示意他继续说下去，“直到现在，仍没有半点悲哀感。那些孩子，迟早会步我後尘的吧……”窗外保持著安谧的黑色，大大小小的天体在其中静静地沈睡，旋转。

第17章 双生

“路克？！你不是在浴室里吗？”

“快住手！别开枪，路克！！”

“不……你你你……不是……路克！”

里昂睁开了绿色的眸子，保持著头枕在键盘上的姿势--“那家夥，那家夥杀了我们全家！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里昂，你给我记好了！！”

幻象纷踏而至，渐渐的想起来了……那个夏天，踹开门的他将枪对准了手无寸铁的男人和女人。然而，正当他想离开时，浴室的门拉出了一条细线--那是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面孔。枪，掉进了血泊里，他掉头向身後的门跑去，但无论怎麽跑，看似近在眼前的出口却那麽遥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