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

他瞪大了眼睛，对方也无所畏惧地打量著他。枯瘦矮小的身躯上只罩了一件睡衣，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眶，憔悴的孩子正站在他的面前，打量著他了很久，眨巴著的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了笑意。

“喂，快点杀了我啊-你那把枪是玩具吗？”里昂再次把枪口瞄准了他的头部。

“我不会因为敌人的性别而手下留情的。”

“明白哦……，”男孩点了点头，“不过你好像有什麽要问我吧？”

“……”

“不如说完话再杀我也不迟嘛，反正我也逃不了。进来吧，我可不保证外面装了窃听器哦。”他跟著男孩进了屋子，随手关上了门。散乱的几乎看不清屋子内摆设的房间里，只有一台通讯用的笔记本电脑──他就是通过它来发出窃听信号的吧？

“告诉我，为什麽你会住在这里？”

“想不起来了吗--？连我你也忘了？你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地方啊，对象是--在这里秘密集会的反政府……”

“住口！！”里昂举起了枪，“我要杀你。”

“杀吧。是哦，杀了我也就不会记起痛苦，把过去统统忘掉。来，开枪啊--”男孩走上前，将他的枪口对准了心脏的位置，“瞄准一点哦，这样的话就不会觉得很痛。”

手在颤抖。里昂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扣动扳机的力量也没有了。“可恶！”

“……是吗……你杀不了我，因为，你还记得自己是我的亲哥哥吗？” 男孩没什麽表情地抬起头，咧开了嘴，露出完全不符合年纪的笑容。

“……！”枪落到了地上，他跪了下去，一把抱住了男孩“是你！？雅！”

“哥哥……”男孩与他对视了很长时间，又偎依在了他的怀里，“我今天在电视上看见了哥哥的背影，很高兴啊。可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你，所以就设法侵入了国家军事机密网站--我想这样的话，‘WORLD’就会让人来这里杀我……说不定，就可以见到哥哥了……所以……”

“笨蛋！！！为什麽要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如果来的人不是我呢──那你就很可能被杀啊！”

雅只一个劲摇头，撒娇似的蹭著少年的胸口。

“哥哥，离开‘WORLD’吧，因为它，你才杀死了爸爸妈妈……怎麽了哥哥──？！”

“……！”

他揪起了前额的刘海眼里失去了原有的神色，一手撑住了地板：“怎麽会，我杀、杀了自己的──我、我没有记忆啊，那……是我？”

AKAI-- 蘸了温热的血，一笔又一划，异国的陌生文字-- 昏暗的手电灯光下，两张模糊不清的人脸，还有、还有撕心裂肺的声音-- 爸爸，妈妈--！！

AKAI-- A-KA-I──

是我，是我亲手做的那些事情吗……

难怪双手上的血的味道怎麽也消失不了。

原来如此。

“哥哥，我们逃吧，逃到没有人可以打扰我们的地方去，象以前一样。”

里昂擦去了雅脸上的泪水：“不要哭，雅。”

男孩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啊，哥哥，你答应了？”

“我不能。”

“……为什麽？”

“我无法回答你。”

“哥哥……”

“恨我吗……我无法完全想起陷入黑暗中的过去，抱歉，雅……”

“不要说了……。哥哥，果然，谁也阻止不了你吗，即使是你最疼爱的弟弟……”男孩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我活著的话就会阻碍你的，所以……再见了呢，哥哥。”他忽然捡起枪对准自己胸口，扣下了扳机

一切不过在短短一瞬间，温热的红色液体溅在了他的手上，就像过去一样-- 影象重叠了，又很快分开，分开了又再次重叠在一起。

“雅！！”落在怀里的身体如此瘦小单薄，隔著衣物传来的体温一点一点地褪了下去，“雅……你振作点，我去叫救护车！”

孱弱的手拉住了他的衣角，“没用了，哥……哥……，已经……”

“雅！”

“只要哥哥幸福就好了……只要哥哥……”

“雅！！”男孩垂下了头，无力的松开了手，嘴角还残留著一丝微笑。

“──雅！！！” 少年抱著冰冷僵硬的男孩，无论怎麽呼唤，他都没再睁开眼睛。

雨。

滴滴嗒嗒地顺著屋檐角往下滴著。从下仰视，漫天的亮闪闪的银丝给穹庐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细纱。机场的跑道上，灰色运输机缓缓地滑行著升上天空。贴在玻璃窗上的一张脸茫然地望著外面的霏霏细雨。

“哥哥！”小小的身形闪烁著。他揉了下眼睛--声音的主人不见了……只有遮掩了视线的云层。

“你小子真是要命哪，要不是我发现及时，警察差一点就抓到你了耶……居然对你的救命恩人一点感谢的诚意也没有……”身边的男孩还在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喂，我说你有在听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