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帝/锁帝翎(128)

“大王,此举不妥!大王既俘了这冕国皇帝,要挟他调兵不就行了?为何还要向他称臣,这么一个废人,还能御驾亲征?”

说话那人便是那个先前冒犯过我,名叫乌律的光头汉子,眼下脖子梗得很粗,脸色很是不忿。萧独站起身来,面具虽掩住了他的神情,我却感到浓重的戾气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是杀意。

“要挟他调兵?”萧独冷冷一笑,“你以为,冕国将士会心甘情愿地为我国之乱而冲锋陷阵,血洒沙场?还是会趁机来救他们被俘的皇帝陛下?如此一来,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

乌律哑口无言:“可是……”

“可是大王如何确定,冕皇陛下是真心愿助我们呢?”

乌顿问道,斜目朝我看来,眼中暗藏锋锐,他与萧独共同经历过三年前那一劫,是最不信我的人。他是个不安全的隐患,也许会趁机撺掇人心。

萧独正欲答话,我一把攥住他的手,握紧了些,他如此待我,一如当初将我送上帝台,江山为聘,我不仅需得让他信我,更要让他的军士们信我。我笑了一下,道:“如你们所见,朕的确双腿残疾,但绝不是废人,否则,也不会与乌绝王坐在这里。昨夜朕与乌绝王促膝长谈,甚为投契,愿与魑国交好,共创太平盛世。朕身为一国之主,断不会背信弃义,天地为证,日月为盟,朕在此立下重誓——”

我话音未落,忽见一人从队伍里走出,是个上了年纪的士兵。

“大王,不可信他!属下记得,数年之前,他刚刚登基,大赦天下,答应放归被困在冕国的蛮人俘虏,其中就有乌兰女王,大王的生母,在她将出北境之时,遭到——”

“诸位看着!”我冷汗如雨,不待那老兵说完,立即一把抽出萧独腰间佩刀,手起刀落,便将小指剁去一小截,霎时,血如泉涌。萧独似乎当场怔住,我不等他作出反应,忍着剧痛,颤颤将手举高,厉喝:“朕,此生不负魑王,以血为证。”

四下一片惊声,那老兵亦当场愣住,连乌顿也满脸愕然。

萧独将荆棘王冠戴到我头上,把我鲜血淋漓的一手捏紧,瞳孔缩得极小,我心里恐慌极了,生怕他去问那老兵,好不容易对我重新建立的信任便在一夕之间支离破碎。

“列阵!启程!”

他低吼一声,伸手一拉,把战车的铁板放了下来,掏出药瓶为我上药。他上得太急,手都是抖的,盖子拔了几下才拔开,将我的伤指整个塞进药瓶里去,咬牙切齿:“萧翎,你做什么总是对自己这么狠?你想让我信你,一句话便够!”

“不够。”我还想着那个老兵,魂不附体,“怎么都不够的。”

他一手扣住我后颈,抵着我额头:“我早就知道当年是你下的令,当初,我就是卑鄙地想利用你的愧疚,好让你觉得,你欠了我,想弥补我!这样,我就可以……趁虚而入了。”

他的声音从齿缝里地迸出来,滚烫的液体淌在我手背上。

我从惊愕中回过味来,如释重负,小指也便不是那么疼了。我抵着他额头,哂道:“哭什么,你当你还是小孩啊。叫外边的人知晓,他们的大王哭鼻子,不知,会不会笑掉大牙。”

他吸了吸鼻子:“萧翎,我怎么喜欢你才够?”

第61章 并肩

“你肉不肉麻?”

我心里又暖又甜, 好笑得很,手指虽然断了半根, 但除了一块大心病,且能稳住了他麾下军士们的心, 也算值了。

“别哭了, 断的是我的手指,要哭也该是我哭。”我伸手去揭他面具,萧独猝不及防,带着泪痕的脸露在我眼前。他眼圈鼻头红红的,像个孩子, 可爱得紧。似觉得丢脸, 他别开头去, 不肯给我多看一眼,手还紧捏着我的伤指, 将断掉的那半节指头小心包好, 一并放进了药瓶里,火速传来了军医。

军医是个模样奇特的男子, 虽面貌十分年轻,却已是一头白发, 我不知晓蛮国竟有如此精妙绝伦的医术, 那军医在车上花了三四个时辰,竟将我的断指接了回去。

待缝合完毕,我试着动了动手指,虽还难以弯曲, 但起码外表看起来已然如常,以针刺指腹,业已有了知觉。

我惊叹不已,这才相信萧独说西域多神医是真的。

那军医将我的手指捆在一根竹签上:“好了,只要每日抹一次药,不让接口沾水,不出三月,陛下的手指就能愈合。”

“连柯,你跟随本王已有三年,本王还不知晓你有这等本事。”萧独将我的衣摆撩起,“你可有能耐治陈年骨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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