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帝/锁帝翎(98)

不知怎么,我隐隐听出些威胁的意味来,出了寑宫。

我缓缓行进大殿,落座于皇位上,看着文武百官冲我俯首下跪,萧独站在最前一排,身着一袭银灰朝服,好似个谦卑的臣子。

——如若他真是个谦卑的臣子,那便省心了,可惜他不会是。

我抬起手:“众卿平身。”

萧独抬起头,朝我看来,似有若无地一笑。

我避开视线:“近日来变故诸多,朕仓促登基,实为情势所需,朕自知责任重大,还望众卿踊跃上奏。众卿,可有本要禀奏?”

龙墀之下,一时竟一片沉默。我看见分明有一两个人抬起头来,冠帽晃了晃,却是朝萧独的方向转去,又重新低下了头。

我心中微恼,扬高声音:“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圣天子孜孜求谏以图大治。如今内忧外患,为何无人谏议?”

依旧无人应答,一场小朝会宛如守灵,连一贯强势的太尉越渊也不开口。我气得够呛,知晓是萧独建立的“拱卫司”的功劳,狠狠一拍龙椅:“朕才刚登基,你们就当朕是死了?”

底下又跪了一片,只有一个人没跪——他也跪不了,只能坐着。

殿内跪倒一片,他独自静坐轮椅之上,倒有点傲雪凌霜的意思。

我盯着他,萧煜拱手朝我行了个礼:“启奏皇上,近日来,杨坚盗玺与神官行刺的案子牵连甚广,摄政王已将一帮大臣投入刑寺进行审问,已有半数或流放或处死,朝内人心惶惶,臣等委实不敢在这风口浪尖上妄提谏议,不是无本可奏,只是有心无力啊。”

萧独低低一哂,侧过身子,目光森然。

“煜亲王是何意?本王身负监国重任,自然有调查此事之责,谋逆是大罪,本王不可不慎重处之,故而要调查与杨坚有来往的大臣。按结交近侍官员律,他们与内务宦官私交,本就已触及王法,本王将他们收监,有何不可?至于论罪者,自然是证据确凿,若无罪,本王还能给清白无辜的朝臣安上莫须有的罪名不成?”

“摄政王误会了,小王并无此意。”萧煜看向我,面不改色,“皇上,臣以为在外敌入侵之际,未免引发内乱,应该将此事暂缓。”

我心下一笑,这个萧煜,倒看不出来有几分胆色,可堪大用。

如今萧独在朝中只手遮天,不能容他独大。

萧煜手上也有兵权,又任司徒之责,用来掣肘他正好。

“煜亲王,朕身边正缺一名能直言不讳的辅臣,你乃是朕的亲侄子,本是一家人,朕特封你为辅国公,赐你黄袍,可常出入宫中,与摄政王各为朕的左膀右臂,共同辅佐朕治理江山。”

萧独道:“臣以为,皇上千里归来,身子欠妥,应好好修养……”

我厉声一喝:“朕话还没说完,何时容到你插嘴?”

我有意在朝堂上挫挫萧独锐气,以免群臣惧他,让他太过霸道。他既是我的臣子,就需懂得君为臣纲的道理。

此言一出,虽上奏直言的人没有,呈奏疏的人却接踵而上,我便命站在龙墀前的司礼监一一收了,以免它们被萧独拦下。

见萧独低头不语,我一字一句道,“摄政王,朕以为,煜亲王说的有理。朕,既已即位,监国重任,便不劳摄政王代劳了。这监察检校百官之责,也理应由大司宪李修来履行。摄政王昨日向朕请缨亲赴北境,劝降乌顿,朕虽不舍摄政王离开,但思虑一夜,却觉此等难事,唯有有勇有谋的摄政王可堪担此重任,故而,朕封你为天策上将,领精兵三千,与西默王的京畿军会和后,共御外敌。择一良日,朕为你举行告天之礼,亲自送你启程。”

“臣,”萧独顿了顿,语无波澜,“领命。”

我有些意外,未料我给他这么少的兵,他竟会爽快的答应。

爽快的,我都有些不安了。

这狼崽子总是深藏不露,冷不丁伸出爪子来挠一下。

“不过,在臣赴北境之前,想求皇上一事。”

“何事?”

“臣想求皇上赐臣虎符,可令京畿军,镇北军,皆听命于臣。”

听到这句,我倒是不意外了——这萧独想号令三军!那不还容他翻天了?

“此事容朕考虑考虑。”

他跪地不起,字字铿锵:“皇上对臣委以重任,臣定不负所托。”

我心中盘蘅了一番,看向兵部尚书楼沧:“楼卿,虎符在你手上,朕命你,与摄政王同行。”

“是。”

楼沧是个顶强势的人物,一员虎将,战场上所向披靡,谋略亦是过人。我看着他跪下,心中生出一念,笑道:“听闻楼尚书家中有三女,各个才貌双全,尤其是楼舍人,朕偶有一次在寒渊庭见到她,惊才艳艳,甚是倾心,朕有意纳她为妃,楼尚书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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