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奴(18)

李效看着大司监。

大司监续道:“祭完先帝,再朝延和殿去,女官这时等在延和殿外,皇后须得与陛下一齐,向太后奉茶,参拜太后……”

“这便完了。”

“不不,还有……”

李效瞥见御书房外红绸一闪,一物带着红光飞了过去,旋起身,大步走出书房去。

司监吓了一跳,忙追在李效身后,道:“陛下?”

“明日再议!”李效不耐烦道。

司监只得恭敬退后。

李效进御花园,只见数名侍卫于明媚秋日下朗声笑语,蹴一个红布扎的婚球。当中一人足起如飞,身影翩翩,正是许凌云。

“接住了!”许凌云反身侧勾,红球越过数名侍卫头顶朝湖里飞去,李效一撩龙袍前襟,翻身跃起,于半空潇洒旋身,将红球反踢回去。

许凌云接了红球,侍卫们蓦然发现是李效,忙各个单膝跪地,声呼万岁。

“做什么?”李效沉声道:“在孤的御书房外蹴鞠?”

许凌云躬身道:“秋乏,等班无事,冲撞了陛下,臣罪该万死。”

李效冷冷道:“起来罢,看你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许凌云一笑道:“皮外伤。”

阳光灿烂,秋高气爽,四周俱是仪表堂堂的英俊侍卫,各个锦衣华服,是时只见侍卫五六人,簇着金带束腰,龙服修身的天子,一窝蜂吵吵嚷嚷,在御花园内闲逛。

这景象将李效心内的闷气一扫而空,在花园内随处走了走,拣间亭子坐了下来。

“都退下罢。”李效道。

许凌云眉毛动了动,问:“陛下可要吃些点心?先前听总管说,厨房制了桂花糕,和着江东贡的老君眉。”

李效心情很好:“吩咐下去就是。今日儿郎们怎与平日不一样了,先前在谈何事?”

李效观察能力颇强,只随意一瞥,便发现今天侍卫们不似往常畏首缩脚,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侍卫们各散,唯余许凌云站在李效身后,莞尔道:“只蹴鞠尽了兴,手脚便放开了,陛下莫怪。”

少时茶与点心端了上来,大司监不住拿眼打量许凌云,将揣在袖中的黄柬朝他递了递。

许凌云会意接过,他站在李效身后,皇帝尚不觉,说:“把书捧来,昨日说到何处了?”

许凌云道:“臣昨夜看过,现都记得,这便说与陛下听?”

李效眯起眼:“当真记得?若错了一处,便割你舌头。”

许凌云忙道:“那臣还是回去取书罢。”

李效本是随便说说,许凌云要回僻院拿书又得多久,不悦道:“舌头且先寄着,说就是。赐你个座,去旁边栏上倚着,休要扰了这景色。”

许凌云揭了袍襟,不以为意道:“舌头断了倒没甚么,只怕以后不能念书与陛下听了。”说毕朝厅内栏上云淡风轻地一坐。

秋日静好,碧空无尘,清爽和风吹上方圆数顷的太掖池,只见湖映着天,现出皓皓一色,千里烟波浩淼,实是令人心旷神怡的大好时分。

许凌云看着湖水,出神道:“话说那日归院后,唐鸿将军自曝身份……”

话说那日唐鸿报出自己身份,李庆成与张慕俱是半晌无语。

张慕第一个动作是反手去抽背后的刀,打算杀人灭口,李庆成却闪电般把他的手按着。

“你是唐鸿。”李庆成淡淡一笑:“为何方才厅上,不揭穿我?”

唐鸿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李庆成低声道:“你在怕。”

唐鸿眯起眼,打量李庆成,后者冷冷说:“你怕参知将你押送回京,是以拿不准主意,想先行听我试探,确定后再见机行事,是么?”

唐鸿不答。

李庆成飞扬跋扈地一扬眉:“你本有机会,却无勇气,所以你便不是唐鸿,从今日起,我才是唐鸿。你自己想个名字,得罪了。”

张慕放下抽刀的手,与李庆成从他身边经过,李庆成又揶揄般道:“你要拼个鱼死网破,大可试试,且看先死的是谁。”

唐鸿置之不顾,叫住李庆成:“我何时能当回自己?”

李庆成知道唐鸿接受了这个安排,随口道:“等,会有时候。”

唐鸿:“什么时候。”

李庆成:“当我知道自己是谁的时候。”

是日,李庆成便在参知府中安家。

王参知所拨之处,不过是一间小院,院中一大房,一柴房,大房转过后便是后门堆着积草的马厩,老马数匹,下人两名,兼任全府上下仆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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