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37)

何容锦看着直皱眉。

阙舒道:“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

何容锦看着杯中酒忍不住眼馋,手指忍不住摸了摸葫芦。

“我敬你。”阙舒说完,先仰头干了。

何容锦忍了忍,始终没忍住肚子里作祟的酒虫,伸手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但是他一拿起酒壶就懵了,因为从壶嘴里只滴出三滴酒。

“喝酒伤身。”阙舒施施然地放下杯子。

何容锦将酒壶放在桌上,拿起拇指粗的酒杯一口喝了。

阙舒道:“我听说中原人成亲有种风俗叫做喝合卺酒,听起来倒是颇有意思。”

何容锦道:“你娶亲的时候可以一试。”

“不错。”阙舒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得格外开心。

何容锦打开葫芦喝起葡萄酒来。葡萄酒口味略酸涩,与女儿红迥异,他在嘴巴里适应了一会儿才将酒咽下去。

阙舒道:“那你打算何时嫁给我?”

何容锦置若罔闻地低头抹了抹嘴巴。

阙舒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

“你打算立我为后?”何容锦嘲弄地抬起头来,“从此断子绝孙?”

阙舒眼底的笑意刹那冻结了,冷得让人打从心底发寒。那一眼的寒意让何容锦想起自己被俘虏那天的见面礼,冰天雪地里毫不犹豫的一鞭。

那一鞭子好似倾尽了阙舒所有的恨意和愤怒。皮袄破裂,鞭子上细碎的鳞片从胸前的肌肤上刮过去,翻出皮肉,痛彻心扉。

他经历大小战役无数,却从来没有一次受伤如那次那般刻骨铭心。不仅因为痛,更因为痛过之后,四周响起的陌生的欢呼,以及面前那人冷漠如铁的眼神。

在何容锦恍惚忆旧的片刻,阙舒已经缓和了脸色,低声道:“就娶一个,只要她生了,便再不碰她,好不好?”

何容锦嘲弄地笑笑道:“那我呢?我可否也娶一个,生一个?”

阙舒握着杯子的手一下子抽紧,杯子的碎屑从指缝中散落下来。其实他的要求并不过分,作为西羌大将军,他想要留下子嗣无可厚非,自己也不是没考虑过这件事,可是一想到将有一个除他以外的人与何容锦产生如此亲密的接触,阙舒的心就忍不住拧成麻花,疼得直抽眼角。

何容锦悠悠然地喝着酒,看也不看他的神色,好似他的痛苦纠结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把戏。

未几,车缓缓停下来。

阙舒深吸了口气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好不好?”

塔布打开车厢门,吆喝其他人把何容锦抬下来。

何容锦慢慢地转动轮椅,到了门口,才淡然道:“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以后。”说完后,心突然有种说不出的舒畅痛快!他不再理车里人的面色,任由其他人将轮椅架下来,退到一边静待。

阙舒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毫无顾忌,仿佛站在两旁的都是木偶雕像。

祁翟走了过来,见两人神色不快,故意干咳一声,对前来迎驾的突厥官员拱手道:“有劳。”

突厥官员带了译官,一路寒暄着将他们迎进馆内安置。

安置好祁翟的房间,剩下的房间便有祁翟自己分派。他低着头,轻描淡写地将何容锦和阙舒安排在了一间房间内。

23、动魄惊心(四)

突厥官员问明他们愿意留在房内用膳之后,便体贴地送他们各自回房休息,

虽知到了这里,免不了要与阙舒朝夕相对,但同住一个房间还是大大出乎何容锦的意料。他推着轮椅到房门前,正要伸手,阙舒已经先一步将门推开。

窗户密闭,房内幽暗。

何容锦胸口突然感到一阵窒息,直到阙舒打开窗户,阳光洒落进来才略微舒畅。

阙舒扫了眼房间,眉头不满地皱起来。

里间有两张床,一左一右,中间隔着两三尺的距离。

何容锦推着轮椅到床边,将行李放上去。

阙舒赶过来道:“我帮你。”

何容锦道:“你若真想帮我,便尽早离开吧。”

阙舒道:“你几时跟我走,我便几时离开。”他说完,以为何容锦会反驳,不想何容锦只是低头看着床铺。

他问:“你渴吗?我去打水?”

何容锦充耳不闻地拿起葫芦啜了两口。

阙舒看着他的背影,放在身侧的拳头握了握,转身出屋去了。

何容锦等他脚步声远去,才慢慢地转过轮椅,神色无奈地看着大门的方向。

过了一炷香的工夫,阙舒端着一盆热水回来了,亲自放在架子上,绞了把汗巾递给他。

何容锦仰头闭目,不搭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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