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42)

仲世煌庆幸关着灯,没有暴露自己脸上不同寻常的热度:“你睡觉踢被子。”

温故“啊”了一声。他自小乖顺,睡觉也安分,哪里会踢被子?

仲世煌站起来,抓着被子,嘀咕道:“居然睡在被子上,也不怕着凉。”他顿了顿,状若漫不经心地说,“要不我和你一起睡?”

温故汗毛直竖,脱口道:“不用!”

仲世煌狐疑地看着他。

温故道:“我不习惯两个人睡觉。”

仲世煌随口道:“你以后结婚怎么办?”

温故道:“我不结婚。”

仲世煌心里甜丝丝的。

“君不见多少痴男怨女翻脸成仇作怨偶。”温故低声道,“爱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与其被爱情折磨得死去活来,倒不如潜心修……修心养性。”他到底不敢说修道。

仲世煌觉得他言辞怪,语气更怪,怀疑自己适才的举动被察觉了,心头一紧,试探道:“怎么突然说起爱情来了?”

温故道:“也不是突然,我一直是这么想的。”

仲世煌想起他被人悔婚的历史,稍稍放心,转念又不是滋味:“想起你那个无缘的未婚妻了吧?”

温故愣了愣,才道:“也没什么可想的。”

他眼神回避,更令仲世煌深信不疑,顿时,一腔情丝熬黄连,嘴里都是苦涩,一天的劳累翻卷,头昏昏,眼花花,竟有些坐不住,恍恍惚惚地站起来,望着窗户定了定神,才道:“很晚了,你早点睡吧。别踢被子了,夜里头冷,容易着凉。我就睡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过来。”

温故看他疲倦的背影,心情莫名低落,久久不能回神。

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是他之前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仲世煌竟然对他怀了那样的心思,这是对,还是错?

他想到张文希。若张文希未死,今日是否也是一般的结果?

温故盘膝坐着,手指无意识地抚摸自己的嘴唇。仲世煌轻如鸿毛的一吻砸进心里,重如泰山,引起的又何止是震颤?

他拿出青圭,读着来回不下百遍的文字,生出异样之情。

明明是自己暗恋他,怎会反过来?

他叹了口气,正要收起青圭,却发现后面多了一行小字——万念俱灰入正道,嗔痴怨恨终成空。

万念……俱灰?

一觉醒来,仲世煌又精神奕奕。他很想得开,温故这个年纪,有个初恋也很正常,自己不也对刘汉思起过异样的心思吗?孤舟远行,总会看到其他风景,重要的是,停泊在哪个港口。他很有信心自己会成为那个被停泊的港口。

熬了一整夜的耿颂平打电话给仲世煌,听着对方近日里难得轻松的语调,好奇道:“碰到什么好事了?”

仲世煌道:“想通了一个难题。”

“不会是一加一等于几吧?”

“趁你没有暴露更多的智商缺陷,快点说什么事。”

“……警察找到了那辆黑色桑塔纳,你猜那辆车登记在谁的名下?”似乎知道仲世煌会不耐烦,耿颂平揭晓答案,“陈发。”

仲世煌皱了皱眉。

耿颂平道:“有意思吗?那个鸭舌帽的男人将陈发的车开到停车场里。胡胜才给陈发儿子的养父母送一万块钱。胡胜才又开车送那个鸭舌帽男人去了锣鼓村。陈发死在了锣鼓村后山。鸭舌帽男人将陈发的车从停车场里开走了。这三角竟然串起来了!”

仲世煌道:“不,不是三角,是一条线。陈发在线的最下面,所以最先被抛弃。胡胜才一头牵着陈发,一头牵着鸭舌帽男人,是他们的中间人,所以第二个抛弃。那个鸭舌帽男人才是这条线上最上面的一个点。”

耿颂平道:“你是说,那个鸭舌帽男人是主谋?”

“或许是,或许上面还有人。但他是关键。陈发越狱之后跑来锣鼓村后山才被杀,胡胜才在拘留所自杀,这个人手里一定捏着他们两个人的把柄。”

耿颂平道:“陈发应该是为了儿子,可胡胜才是自杀的,他又有什么把柄在那个人手里呢?”

仲世煌想到父母惨死,恨意直冲九霄:“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个人挖出来!”

“我知道。”

耿颂平要挂电话,又被仲世煌叫住。

“再帮我查一个人。”

“什么人?”

“赵树青。”

耿颂平心头一凛:“你怀疑他?”

“不是。”仲世煌羞于启齿,半晌才道,“你帮我查查,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喜欢与什么人来往。他的未婚妻是谁,现在怎么样了。还有他的父亲……嗯,和他有关的,都查一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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