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99)

“四条军犬、两名士兵不幸殉职,六人负伤,两人重伤……”

司南在惨白的实验室中睁开了眼睛。

六角形空间嵌满镜面墙壁,他抬起头,无数张熟悉而稚嫩的面孔从四面八方与他对视,沾满血迹的绷带凌乱缠在黑发间,手铐和几条电线把他绑在了一张类似牙医诊椅的座椅里。

……发生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不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脑海中只剩绝望、愤恨和剧痛燃烧殆尽后的虚脱。

“电击。”有人冷冷道。

猝不及防地,电流唰一声爬满身体,司南猝不及防发出惨叫,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继而竭力挣扎!

几秒钟后电击结束。

小司南兀自不断痉挛,艰难地睁开眼,只见正对前方的实验室镜面一变,闪现出几个戴白口罩的试验员:“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粗喘着,咬紧牙关。

“电击。”

“啊……啊——!”

电击停止,司南全身抽搐、视线涣散,痛苦的余韵令他回不过神,很久后才慢慢看清周围的景象。

不远处试验员出现在屏幕后,冷冷地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别过头,胸腔濒死般剧烈起伏。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啊,啊……啊……!”

“电击。”

时间在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变得格外漫长,不知道多少轮痛苦过后,司南全身就像刚从冷水中捞出来,黑发湿漉漉贴着苍白的额角,嘴唇发青,不断颤栗,手脚裸露出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微的电击伤痕。

“你叫什么名字?”

“……”司南喘息良久,终于开了口,六岁孩子的嗓音就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Noah。”

试验员进行记录。

几秒钟后屏幕改变,画面变成一排试管,从左到右分别是不同颜色的药液,浅蓝、浅红、碧绿、赤红一字排开,直至最右侧触目惊心的深黑。

试验员经过机械变声后一成不变的声线再次响起:

“你母亲每天给试验体注射的,和给你注射的。”

“分别是哪两支药剂?”

小司南瞳孔放大,直直盯着试管,半晌眼底渐渐渗出某种凶狠的神色——

走投无路的小兽被逼到绝境,燃烧着愤怒和疯狂的光彩。

电线吱吱作响,手铐发出极度绷紧的咯吱声。试验员关闭了画面,下一刻声音响起:“电击。”

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实验室,直到失声。

不知多久之后,司南再次从昏迷中醒来,大脑一片混沌,记忆发生了断片。他呆呆注视着雪白的金属天花板,与无数个自己茫然对视。

大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了。

他动了动,勉强望去。

一名西装革履、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稳步走近,他有一张因为在电视报纸上出现过很多次,而看起来非常眼熟的脸。

——只是这张脸现在并不像对民众演讲时那么振奋亲切,也不像电视发言时那么郑重庄严;他看起来冷冰冰的,因为居高临下的缘故,甚至有种神经质的阴郁感。

他站定在司南面前,目光扫视这名六岁孩童因为电击而不断抽搐的身体,略微眯起眼睛,突然摸出钥匙串上的小刀割断了电线,又咔擦两声打开手铐。

“你认识我么?”他站起身,淡淡地问。

“……”

“你知道我是谁吗?”

“……”

沉默持续了很久,但男子并没有像试验员一样冷冰冰丢下“电击”两个字,相反他有着反常的耐心,盯着司南警惕如野兽幼崽的眼睛,一字一顿缓缓道:“I’m your new father.”

啪!清脆响起,司南迅猛的一拳戛然而止,男子紧攥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强迫他放下手。

“你不是我爸爸……”司南死盯着他沙哑道。

“我爸爸病了,睡在木盒子里……他只是病了……”

“像这样病了吗?”男子嗤笑道,轻而易举把司南拽到实验室角落前,刷卡打开了一扇金属门。

几个衣衫褴褛、貌似骷髅的人在空地上徘徊,脚步拖曳蹒跚,竭力向前伸手,发出无意识的凄厉嚎叫。大概是活人的气息惊动了它们,几个活死人缓慢转过身,直勾勾望过来,开始向门口移动。

司南恐惧地向后退了半步,旋即被男子抓住,一把推进了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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