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归(244)

这般想着,伯任的太史令起而举觞,先敬伯任,继而与风昊套近乎。风昊似乎颇觉有趣,也装出和蔼可亲的样子来,与他套话。太史令也想向风昊诉说现状,没两三下,便被风昊套了个底朝天。

风昊仿佛想嘲笑,又忍住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的内心已经在咆哮了。事实上也是这样:【你傻吗?伯任个傻子是怎么选中你这个蠢人做了太史令了?都让你做太史令了,你说他有没有打算?你说!你说!你说!】

伯任还带一点古意,他的太史令的权限比申王的太史令还大那么一点点,管着占卜祭祀与记录诸般事宜。“太史令”三个字,也不是轻易能够许人的,国君才会给自己设个太史之类的辅佐。搞出这么一个人来,伯任意欲何为,岂不是很清楚了?再看看伯任设置的这些官僚,无论哪一样,都是换个名目,或者不需要换名字(比如太史令),就可以直接上任的国君的属臣。

【你也讲名义要紧!怎么不回头看看你们自己的“名”?】风昊被气乐了。

太史令也是关心则乱,在他们看来,伯任无疑是个有能力、有道德、有担当、有前途的主君,推动主君更进一步,是他们的职责所在。太史令继续给风昊灌米汤,如果有风昊这样的老师出现主持伯任登基祭天的仪式,无疑会令仪式更加辉煌。

太史令借着酒意,故意用醉汉式的大声说:“臣占卜过了,大吉!大吉呀!正在今岁!”

风昊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脸,心道,我TM比你占卜强多了!我随便一个学生,不务正业都是申王的卜官!你给我这儿拿占卜说什么事儿?

伯任摆摆手,示意阉奴将太史令扶出,下令奏乐演上歌舞。卫希夷抽抽小肩膀,身子后斜,对庚道:“这个太史令太笨,用膳时奏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呢。”这是排场,就像南君称王一样,不到那个身份,用了被称为僭越。当然,像南君是倒霉,王城宫变,才被天邑称之为僭越。像戎王,申王也不想他称王,只因没有被申王打趴下,便被申王承认了。

庚在她身后小声嘀咕:“焉知太史令不明白呢?就是明白,才会催促吧?否则城主觉得时机到了,大家都不应声,岂不尴尬了?”

卫希夷想了一下那样的场景,也觉得可乐,举袖掩面,笑个不停。

两人又低声交换了一些意见,阳城的歌舞也与别人不一样,舞女们比蛮地、天邑显得丰满而矫健,身材不似蛮地的灵活,也不像天邑的柔韧,配上舞步,却别有一种风味。看了一会儿,卫希夷与庚的兴趣就不在这上面了,直到歌舞演罢,两个彩衣侏儒迈着侏儒特有的像玩偶一样的步伐走了进来,两人的重又提起兴趣,看他们讲滑稽笑话。

左面的侏儒彩衣以绿色为底:“老伙计,你知道阳城最近有一件喜事吗?”

右面的侏儒彩衣以红色为底:“老伙计,这个我知道。”

绿侏儒:“那你说说看呀。”短胳膊向前摊了一摊。

红侏儒:“当然是城主迎师傅。”看比例显得大的脑袋昂了起来。

绿侏儒:“不是不是,你说错啦。”

红侏儒:“胡说胡说,这怎么会不是喜事呢?”

绿侏儒:“比这个大,比这个大。”

红侏儒:“那你说,那你说。”

殿内的情绪被吊了起来,卫希夷也很想知道他们说的喜事是什么。悄悄问庚:“难道是大师兄要娶妻了?”她看得分明伯任的宫殿里没有女主人存在的痕迹,宴会也没有女主人出来招待。她还特意问过侍女,也是讲伯任未曾娶妇。

庚撇撇嘴:“怎么会?对于国君,最大的喜事便是祭天正名。刚才太史令才闹过的。”

果然不其实,绿侏儒又复开口:“你知道太史令卜过一卦吗?”

红侏儒:“这个我就不知道啦,我不知道,你知道?”

绿侏儒:“当然啦,你这不才说吗?太史令卜过一卦。”

红侏儒:“那你知道卜的什么?是吉是凶?”

卫希夷闷笑了起来,掐了庚一下。

绿侏儒高声道:“祭天正名,大吉!”

红侏儒跟着场声道:“祭天正名,大吉!”

伯任皱眉摇头:“胡闹胡闹!下去!这等大事,也能由侏儒随意谈论取笑吗?谁许侏儒胡言乱语?”

姞肥心地很好,笑着劝道:“若是连侏儒也认为此事可行,我看就很吉利嘛。”

伯任辛辛苦苦从家里出来,勤勤恳恳种地盖房子,难道是为了解放全人类?显然不是!聪明人面前就不要作戏装憨厚,尤其是自己人面前,伯任苦笑道:“离龙首城还是有些近,然而再没有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了。我意再等一等,等到申王无暇他顾之时才好。可惜他与戎王之争草草收场了,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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